蔡琰携民东迁的队伍,如同一道缓慢移动的血肉长城,在初冬的寒风中艰难前行。
队伍绵延数十里,车轮滚滚,人声呜咽,马蹄踏在冻土上的声音沉闷而压抑。
孩童的啼哭、老人的咳嗽、伤兵的呻吟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乱世流亡的悲歌。
然而,在这悲歌之下,却有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流淌。
朝廷没有抛弃他们,他们便愿意追随这微弱的汉室余晖,去寻找东方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赵云率领的白马义从如同警惕的头狼,游弋在队伍外围。
他们的银甲沾满了尘土与暗红的血渍,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乐进派出的轻骑斥候如同跗骨之蛆,不时出现在视野尽头,试探着,骚扰着。
小规模的接战几乎每日都在发生,赵云凭借精湛的骑射和灵活的战术,一次次击退追兵,用刀锋为流亡的队伍开辟着生路。
每一次短促的交锋,都意味着几名忠勇的骑士永远倒下,他们的牺牲,化为了队伍前行路上沉默的界碑。
与此同时,几支奉命东撤的军队,也在血与火中向着预定的方向靠拢。
张辽的撤退之路最为艰险。
身后是夏侯渊如影随形的猛追,侧翼还有臧霸残部的袭扰。
他充分发挥了其“善撤”的军事才能,以一部精锐断后,依托沿途城镇、河流、丘陵,层层设防,节节抵抗。
在定陶以东的葭密野外,张辽甚至组织了一次漂亮的反击,利用地形设伏,重创了夏侯渊的先头部队,挫其锐气,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随后继续率主力向东转进。
虽然兵力不断损耗,但建制未散,脊梁未断。
张燕的黑山军则更显灵活。
他们化整为零,利用对山川地理的熟悉,穿小路,过险隘,时而汇聚起来击破小股阻截之敌,时而分散消失于茫茫山野,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让试图拦截的曹军疲于奔命,稳步向薛郡方向渗透。
而吕布父女,则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一路劈荆斩棘。
闪击臧霸的胜利极大地提振了并州狼骑的士气。
他们不与袁军主力纠缠,专挑薄弱环节突击,以战养战,速度极快。
吕玲绮更是展现出不逊于其父的勇悍,手中长戟翻飞,几次单骑冲阵,挑落袁军裨将,其“虓虎之女”的威名开始在东迁路上传播。
他们如同一股破坏性的旋风,不仅自身迅速东移,还吸引了部分原本用于追击主力的曹军兵力。
曹操在得知吕布、张辽等部并非溃散,而是有组织、有战力地向徐州撤退,且乐进追击蔡琰主力的行动因百姓拖累和赵云阻击而进展缓慢时,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意识到,蔡琰此举并非简单的逃亡,而是一次极具政治眼光和军事组织的战略转移。
“绝不能让他们在徐州站稳脚跟!”
曹操在中军大帐中,对着地图勐地一拍,“传令乐进,不惜代价,加快速度,必须在他们进入泰山郡之前,咬住蔡琰主力!再令夏侯渊,放开张辽侧翼,全力直插泰山郡以南,抢占要地,阻止刘备!本部加速前进,我要亲自会会刘玄德!”
他决定改变策略,以部分兵力牵制撤退的各路溃军,集中精锐,直扑核心——天子銮驾和刘备可能的接应部队。
此时的刘备,已经亲率张飞、陈登及两万精锐,离开了与曹操对峙的主战场,急速北上。
他深知,迎接天子不仅是道义责任,更是决定他未来命运的关键一战。
陈登沿途不断派出哨探,联络各方。
“主公,探马来报,赵云将军护送的銮驾已过济北,距离泰山郡不足百里,但乐进追兵紧随其后,相距不过一日路程。吕布、张辽等部也在向泰山郡靠拢,但曹军夏侯渊部正试图迂回拦截。”
陈登快速汇报着军情。
刘备目光坚毅:“再快一些!务必在乐进之前接应到陛下!翼德,你带五千轻骑,再加快速度,先行一步,遇敌则击,不必请示!”
“俺晓得了!”张飞瓮声应道,一夹马腹,带着滚滚烟尘率先而去。
历史的聚光灯,骤然打在了兖州东北门户泰山郡。
泰山郡守应劭,内心对陈留并非完全归附,只是对曹操心存畏惧。当得知天子东来,刘备北上,曹操大军压境的消息时,他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和犹豫之中。
而此刻,流亡队伍的核心,蔡琰站在一辆高大的马车上,远远已经能望见泰山郡那模糊的轮廓。
但身后,尘头大起,乐进率领的曹军精锐骑兵,终于不顾一切地突破了赵云层层的迟滞阻击,如同嗜血的狼群,扑向了队伍的后尾!
“结阵!保护陛下和百姓!”
赵云银枪高举,声音穿透了喧嚣。
残余的白马义从和能战的士兵迅速向銮驾靠拢,组成了最后的防线。
百姓们惊恐地向前涌去,场面一度混乱。
乐进一马当先,脸上带着狞笑:
“蔡琰!哪里走!拿下伪帝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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