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前夜的紫禁城,被璀璨灯火裹着一层喜庆的外衣,内里却如紧绷的弓弦,暗藏杀机。太和殿外,红灯笼串成星河,宫女太监捧着鎏金器皿、锦绣仪仗穿梭如织,脚步声与低语声交织,演练着明日宫宴的流程,忙得脚不沾地。可这喧嚣之下,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刻意的谨慎——宫墙之内,早已弥漫开心照不宣的警惕。
东宫深处,太子绵忆端坐于窗前,手中捧着一盏碧螺春,茶汤早已凉透,他却未动一口。指尖因用力攥着杯沿而泛白,指节凸起,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所有阴谋环节已反复推演:慈宁宫花园的埋伏、御酒中的迷香、指向绵忻的“罪证”,环环相扣,看似万无一失。可越是临近动手,心底那丝对失败的恐惧便越是汹涌,如同毒蛇啃噬着理智。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猛地将茶杯掼在地上,瓷片四溅,烫凉的茶水泼湿了宫人的裙摆。那宫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磕头求饶,太子却依旧怒气未消,厉声呵斥:“滚出去!再敢出错,仔细你的皮!” 东宫上下人人自危,压抑的气氛如同闷雷滚动,预示着即将爆发的风暴。
绵忻奉旨,与礼部、内务府官员进行宫宴前的最后一次协同巡查。他身着月白常服,腰间束着玉带,神色专注而平静,仿佛只是在处理一桩寻常公务。可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太和殿的席位排布、御膳房的食材封存、乐舞人员的名册,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行至御酒存放处,一排排玉壶春瓶整齐排列,釉色莹润,皆是供御前使用的上品。绵忻随手拿起一只,指尖抚过冰凉的瓶身,目光落在瓶底的宫造年份印记上。忽然,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这套八只的玉瓶,其余七只釉色均匀,唯有手中这只,瓶底边缘的釉色略深一分,若不仔细端详,绝难察觉。
他掂量了一下,指尖传来的重量竟比其余几只沉了些许。“这套玉瓶确是佳品。”绵忻转头对负责的内务府管事温和一笑,语气自然,“只是这只,似乎格外沉手些,莫非是烧造时胎土厚薄略有不同?”
管事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接过玉瓶,反复掂量,又对着烛光仔细查看,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这套玉瓶是预备盛装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专供皇帝与近臣饮用,若真有纰漏,他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世子爷明鉴!奴才……奴才这就仔细查验!”他脸色发白,声音带着颤抖。
绵忻神色不变,抬手安抚:“许是本王多疑了。但万寿节乃国之大典,御前之物,务求万无一失。”他示意管事将玉瓶单独放置,“暂且撤下查验,若无问题再用;若有丝毫存疑,即刻更换,不可怠慢。”
“嗻!奴才明白!谢世子爷提点!”管事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将玉瓶收好,心中对绵忻的细致与宽和感激不已。绵忻此举,既不动声色地排除了一个潜在隐患(他隐约察觉瓶身可能藏有夹层或毒物),又未大肆声张,避免打草惊蛇,更顺势卖了人情给办事官员,一举三得。
与此同时,乾清宫西暖阁内,烛火摇曳,映得皇帝的面容阴晴不定。粘杆处统领单膝跪地,低声禀报:“禀皇上,东宫近日无明显异动,太子殿下多在书房静坐,未接外客。然三日前,西华门值守记录显示,有一批标注‘修缮慈宁宫花园石材’的车队入宫,查验手续齐全,但其中两名押运工匠,并非内务府在册之人,入宫后便失去踪迹,至今未现。”
“石材现在何处?”皇帝眼皮微抬,声音平静无波,眼底却藏着寒芒。
“已运至慈宁宫花园西北角堆放,尚未动用。奴才已派暗探暗中监视,暂未发现异常。”
皇帝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发出“笃笃”的轻响。慈宁宫花园,乃明日太后及众太妃前往太和殿赴宴的必经之路。太子选择在此处动手,是埋伏死士,还是埋设火器?无论哪种,都已是形同谋逆!
“继续盯着,不许打草惊蛇。”皇帝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朕口谕,命御前侍卫统领即刻调整安保部署,加派精干人手,严密布控慈宁宫花园至太和殿的沿途路线,尤其留意假山、花丛、石缝等易于藏匿之处,不仅要防刺客,更要排查任何可疑异物。”
“嗻!”统领领命退下,殿内只剩下皇帝一人。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东宫的方向,眼中寒光一闪——太子啊太子,你终究是逼得朕不得不动手了。
夜色渐深,巡查完毕的绵忻刚准备出宫,便接到皇帝口谕,命他留在宫中值房歇息,以备夜间突发事宜。这道谕旨,既是恩宠,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与控制——皇帝显然已预判到明日可能生变,将绵忻留在宫中,既能确保他的安全,也能在关键时刻调遣自如。
值房内,烛火跳动,绵忻并无睡意。他推开窗,夜风带着宫墙的凉意扑面而来,远处太和殿的灯火依旧通明,如同悬在夜空的星辰。他梳理着今日的发现:可疑的玉瓶、慈宁宫花园的陌生工匠、太子诡异的平静,还有那个身份不明的“太监”……种种线索交织,让局势愈发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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