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启程 第85章 合宿的鬼故事（2）

星野宗一郎的两次造访，如同两剂强心针，将某种沉潜的、亟待爆发的能量彻底注入了乌野排球部的血脉之中。影山飞雄那掷地有声的誓言——“我会变得更强”——并非空话，而是化作了每一天、每一刻近乎自虐般的刻苦锤炼。他的“负节奏快攻”在近乎偏执的打磨下，逐渐褪去了最初的生涩和不确定性，开始展露出其狰狞而高效的獠牙。

为了进一步强化团队默契、适应不同环境，并为即将到来的全国大赛做最后冲刺，乌养系心教练决定在周末组织一次为期两天的封闭式合宿训练，地点选在了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处设施齐全的集训中心。

合宿的消息让队员们兴奋不已。逃离日常的环境，全身心沉浸在排球的世界里，对这群少年来说，总是充满了别样的吸引力和热血沸腾的期待。

周六清晨，大巴车满载着期待与器材，驶向了集训地。沿途的风景逐渐从城市街景变为开阔的田野和远山，车厢里充满了少年们喧闹的谈笑声、游戏声和零食袋窸窣的声响。影山飞雄依旧选择了靠窗的单独位置，耳机塞在耳朵里，闭目养神，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偶尔因车辆颠簸而睁开、扫过车内某处的视线，透露着他并非全然平静。

晴和清水洁子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合宿期间的训练日程和后勤安排。她的目光偶尔会不经意地掠过前排那个安静的侧影，心底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既期待又有些许莫名的紧张。

抵达集训中心后，大家迅速分配好房间，放下行李，便迫不及待地投入到了上午的高强度训练中。陌生的场馆带来了新鲜感，也带来了挑战，每个人都全力以赴。

一天的训练下来，汗水浸透了无数件队服，地板上留下了无数奔跑与扑救的痕迹。傍晚时分，简单的晚餐过后，疲惫却兴奋的队员们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三三两两地聚在公共休息区，玩着桌游，聊着天，享受着难得的集体闲暇时光。

夜色渐深，窗外的山林被浓重的黑暗包裹，只有集训中心的灯火如同孤岛般亮着。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话题渐渐滑向了那个夏日合宿永恒的主题——试胆大会与鬼故事。

“好——！气氛正好！”西谷夕猛地从地板上跳起来，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来来来！为了给合宿的第一夜增加点难忘的回忆！鬼故事大会，现在开始！”

“哦哦！这个好！”田中龙之介立刻响应，摩拳擦掌，“让夜晚火热起来！”

“诶？！鬼、鬼故事？！”日向翔阳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原本因疲惫而耷拉着的脑袋猛地抬起，脸上写满了惊恐，不自觉地往旁边菅原孝支的方向缩了缩，“不、不要了吧！明天还要早起训练呢！”

“呵，果然是胆小的小不点。”月岛萤懒洋洋地靠在墙边的懒人沙发里，推了推眼镜，语气里满是嘲讽。

“谁、谁胆小了！”日向梗着脖子反驳，但声音明显发虚。

影山飞雄坐在稍远一些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排球杂志，似乎对这场即将开始的“试胆大会”毫无兴趣，甚至微微蹙着眉，觉得有些吵闹。晴则和清水洁子坐在另一侧的长沙发上，低声交谈着明天的训练细节，试图将注意力从这逐渐升温的“恐怖”氛围上移开。

西谷可不管那么多，他已经压低了嗓音，用一种故作神秘的、带着颤音的语调开始了：“好！那我先来！这是一个关于这个集训中心后山旧宿舍楼的传说……听说啊，以前有个队员在这里训练时意外……后来每到深夜，就能听到空荡的走廊里传来‘砰…砰…’的拍球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他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细节丰富，气氛渲染得极其到位。田中和西谷一唱一和，时不时突然提高音量或者做出可怕的表情。日向吓得整个人都快钻到菅原身后去了，连东峰旭都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抱枕。

晴起初并没太在意，她并不算特别胆小，而且心思还牵挂着训练计划。但夜深人静，陌生的环境，窗外呼啸的山风，以及休息区内为了营造气氛而刻意调暗的灯光，都无形中放大了故事的恐怖效果。西谷的故事越讲越逼真，那种身临其境的恐惧感悄然蔓延。

当她听到故事里那个“浑身是伤、抱着裂开排球、会突然出现在床边的黑影”猛地扑向主人公的瞬间——

“哇啊啊啊——！”日向的尖叫同时响起。

晴只觉得后背一凉，心脏猛地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几乎是完全下意识的反应，她猛地向身边最近的热源靠去，冰凉的手指一下子紧紧攥住了一截结实而温热的小臂！

被她抓住的人身体明显一僵。

晴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好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了影山飞雄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的、带着明显错愕的蓝色眼眸。

他不知何时坐在了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似乎是想拿放在茶几另一头的水瓶，此刻却彻底僵住了，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被她紧紧抓住的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力量和…瞬间升高的体温。

“对、对不起！”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慌忙向后退开，心脏砰砰狂跳，这次绝对不是因为鬼故事。

影山飞快地收回手臂，有些不自然地甩了甩，仿佛要甩掉那突如其来的触感。他别开脸，喉结滚动了一下，生硬地挤出一句：“……没什么。”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在安静的休息区内显得异常清晰。

西谷的故事正好告一段落，馆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一幕，目光在晴和影山之间来回逡巡，脸上露出各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田中刚要张嘴起哄，就被泽村大地一个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鬼故事大会又进行了几个回合，但晴的心思已经完全乱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影山的存在感变得异常强烈，即使他之后再也没有动过，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最终，在西谷心满意足、日向几乎吓瘫、月岛哈欠连天的氛围中，试胆大会终于结束。灯被熄灭，大家各自返回房间休息，集训中心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只剩下窗外山风吹过树林的呜咽声。

晴和清水洁子住在一个双人间。洗漱完毕后，躺在陌生的床上，白天的疲惫涌上来，她却有些难以入睡。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鬼故事的片段、窗外诡异的风声，以及……自己抓住影山手臂时那温热坚实的触感和他错愕的眼神。

翻来覆去许久，她终于有了一丝睡意。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边缘时——

“砰……”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闷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轻轻撞击木板的声音，从走廊的方向隐约传来。

晴的睡意瞬间被驱散，眼睛猛地睁开，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是风吗？还是……？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寂静。

只有风声。

她松了口气，试图再次入睡。

几分钟后。

“咚…咚…”

又是两声！比刚才更清晰一点！像是有人在走廊里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踱步？

晴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鬼故事里的情节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她悄悄坐起身，看向对面床铺的清水洁子，学姐似乎已经睡熟了，呼吸平稳。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片死寂。

等了半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她松了口气，看来真的是自己吓自己。正准备回到床上——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门轴转动的细响，从隔壁房间的方向隐约传来！

晴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隔壁……隔壁好像是……影山和月岛的房间？

鬼使神差地，她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拧开了自己房门的内锁，拉开一条细不可见的缝隙，屏住呼吸，向外望去——

昏暗的走廊里，只有尽头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勉强勾勒出走廊的轮廓。

空无一人。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她正准备关门。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隔壁房间的门把手上。那里，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有人从里面极其轻微地压了一下门把手，确认是否锁好？

紧接着，一个极其模糊的、压得极低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紧张？从门缝里隐约飘了出来：

“……吵死了…笨蛋…”

是影山的声音！虽然模糊，但晴绝不会听错。他在对谁说话？月岛？月岛不像会半夜吵闹的人啊？

就在她疑惑之际，隔壁房门底下的缝隙中，一道微弱的手电筒光束极其快速地扫过，随即熄灭。

然后，一切重归寂静。只剩下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晴愣在门后，半晌没动。影山没睡？他在干什么？那之前的脚步声和敲门声……？

一个荒谬却又莫名合理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他听到了鬼故事，或者被什么声音惊动，不放心……所以在查看走廊？甚至刚才那轻微的声响，可能是他弄出来的？

这个念头让她脸颊有些发烫。那个在球场上霸气十足、生活中笨拙别扭的影山飞雄，会因为鬼故事或者担心队友而半夜悄声查看走廊？这反差……

她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跳依旧很快，却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悸动和……安心感。

重新躺回床上，这一次，她很快便沉沉睡去。窗外的风声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

第二天清晨，大家在大厅集合准备用早餐时，晴注意到影山飞雄的眼睑下有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青黑色阴影，神情也比平时更加冷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

月岛萤则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语气懒洋洋地对山口忠抱怨：“……昨晚某个单细胞生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半夜不睡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还突然开门关门，吵死了……”

影山的耳根几不可查地红了一下，恶声恶气地怼了回去：“……是你自己睡相差还说梦话吵到我了！闭嘴，高个子！”

“呵，不知道谁半夜突然坐起来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月岛毫不留情地毒舌回去。

影山的脸色瞬间黑了几分，抿紧嘴唇，不再搭理他，只是拿起一个饭团，用力地咬了一口，仿佛在发泄什么不满。

晴在一旁安静地喝着牛奶，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影山那副欲盖弥彰的别扭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

笨蛋……

果然是他。

虽然方式笨拙又别扭，甚至可能自己也吓得不轻……

但那种无声的、下意识的守护，却比任何鬼故事都更能触动人心。

早餐后，新一天的训练即将开始。影山飞雄站在场边，活动着手腕，脸上昨晚那点疲惫和烦躁早已被惯常的专注和锐利所取代。目光扫过球场，不经意间与晴的视线相遇。

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了然的微笑。

影山怔了一下，随即像是被看穿了什么秘密一样，耳根再次迅速泛红，猛地别开脸，粗声粗气地对着日向喊道：“呆子！热身认真点！别磨蹭！”

说着，他率先大步走向球场中央，背影挺直，仿佛要将昨晚所有的不自在和窘迫都彻底甩在身后。

晴看着他的背影，笑意加深。

好吧，看来“无所畏惧的王者”也有那么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小小弱点呢。

而这个发现，让她觉得，那个总是绷着脸、仿佛永远只会思考排球的少年，似乎变得更加真实，也更加……可爱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