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启程 第83章 心跳的误差（2）

“负节奏快攻”的进化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乌野排球部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影山飞雄完全沉浸在了这项新武器的打磨之中，训练场上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回响着那种急促尖锐的破空声和排球沉重撞击手臂的闷响。晴的数据板和高速摄像机也几乎成了他的专属配套设备，两人之间那种基于极致追求的、近乎苛刻的默契，让周围的队员们都有些插不上话，只能暗自咋舌。

然而，夏天的天气，就像少年难以捉摸的心事，说变就变。连续几日闷热之后，天空终于积攒够了足够的水汽。傍晚时分，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迅速被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层吞噬，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空气变得粘稠而压抑，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

“看样子要下大雨了。”泽村大地看了看天色，皱眉道，“今天的延长训练就到这里吧，大家抓紧时间收拾，趁雨还没下来赶紧回去。”

队员们加快了收拾器材的速度。然而，还没等他们全部走出体育馆，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瞬间连成一片巨大的雨幕，狂风卷着雨水疯狂抽打着建筑物的外墙和窗户，发出巨大的喧嚣声。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如同提前进入了夜晚。

“哇！好大的雨！”

“根本走不了了啊！”

“等一会儿吧，看样子是阵雨。”

大家只好退回体育馆内，聚在门口，望着门外白茫茫的一片和地上迅速汇集的积水。雷声越来越近，偶尔有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

“我去把后面的窗户关一下，风太大了。”清水洁子说着，朝体育馆另一侧走去。

“我去检查一下器材室的门窗。”菅原孝支也跟了过去。

体育馆的灯还亮着，提供了些许安全感。但就在下一刻——

“咔嚓——！”

一道极其耀眼的闪电撕裂天际，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几乎要震破耳膜的炸雷！

与此同时，体育馆内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滋啦”的电流声，然后——

啪！

彻底熄灭！

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能短暂地照亮内部模糊的轮廓，随即又归于更深的黑暗。空调运行的嗡嗡声也消失了，只剩下外面狂暴的雨声和风声，显得馆内格外寂静。

“哇啊！停电了！”

“好黑！”

“是闪电打到线路了吗？”

短暂的惊慌和骚动后，队员们很快镇定下来，毕竟都是经历过合宿夜谈和试胆大会的人。

“大家别慌，待在原地别乱动，小心绊倒。”泽村大地沉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可能是跳闸了，总闸在器材室旁边的配电箱那里。”

“我去看看。”这是影山飞雄的声音，带着他惯有的行动派作风。

“我也去。”晴下意识地接口。她对场馆的电路布局更熟悉一些，之前协助老师处理过类似的小问题。

“小心点，用手机照明。”大地叮嘱道。

两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被打开，两道微弱的光柱在黑暗中亮起，勉强照亮脚前的一小片区域。影山和晴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朝着位于体育馆最深处的器材室和配电箱方向走去。

远离了门口队员们低声交谈的些许声源，越往里走，黑暗便越是浓重，仿佛有实质般包裹上来。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湿气和体育馆特有的、混合着汗水与尘埃的味道。手机的光圈有限，只能照亮脚下冰冷反光的木地板和前方几米远的模糊景象，更远处则是一片吞噬光线的、令人不安的漆黑。每一次脚步落地发出的轻微声响，都被放大，然后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微弱的回音。

晴跟在影山身后，努力辨认着方向，心脏因为黑暗和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而有些不自觉地加速跳动。她能清晰地听到前面影山沉稳的脚步声，以及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刚才的高强度训练余韵尚未完全平息。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器材室门口时，晴的手机灯光忽然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然后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啊…”她低呼一声，试图重启手机，但屏幕漆黑一片，毫无反应，“…没电了。”她这才想起今天训练记录用了太多高速摄影，耗电惊人。

顿时，她唯一的光源消失了，整个人几乎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只能勉强借着影山手机向后散射的微弱余光，依稀看到他的背影轮廓。

“跟紧。”影山头也没回，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低沉，但他似乎放缓了脚步，手机的光柱也有意识地向后偏移了些，为她照亮更多的前路。

晴心中一暖，加快两步，更紧地跟在他身后。两人的影子在唯一的光源下被拉长、扭曲，投在墙壁和地板上，随着移动而晃动，仿佛有了生命。

终于走到配电箱前。老式的金属箱体在手机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影山上前，尝试着打开箱门，但门似乎有些锈蚀卡住了，他用力掰了几下，没能打开。

“我来试试。”晴上前一步，凑近配电箱，借着灯光仔细查看卡住的位置，她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影山还按在箱门上的手背。

两人接触的皮肤都是一顿。

影山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刺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晴也下意识地收回手指，脸颊有些发烫，幸好黑暗中看不真切。“这里好像有个锈死的合页，”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指向箱门一侧，“可能需要找点工具…”

话音未落——

“轰隆——！！！”

又一声极其恐怖的炸雷仿佛就在体育馆屋顶炸开！巨大的声浪震得玻璃窗都在嗡嗡作响！与此同时，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场馆，将一切映照得如同黑白底片般清晰刺眼，又瞬间消失！

就在这极致的明暗交替的瞬间，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一条细长的、黑影般的东西从配电箱上方的天花板角落急速蹿下！

“啊——！”女性对这类突发状况的本能恐惧让她瞬间惊叫出声，身体完全下意识地、猛地向后一缩，撞进了一个结实而温热的胸膛里！

是影山！

他显然也被那惊雷和她的惊叫吓了一跳，但身体反应极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双臂迅速抬起，稳稳地扶住了她因受惊而后仰的肩膀！

黑暗中，视觉暂时失效，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晴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紧贴着的、属于少年胸膛的坚实触感和透过薄薄训练服传来的、灼人的体温。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肩侧，力量很大，带着运动后的微湿和紧绷，却异常稳定，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恐慌和不安。一股熟悉的、带着汗水与淡淡皂荚气息的味道，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荷尔蒙，瞬间将她包裹。

她的后背甚至能隐约感受到他胸腔内心脏急促而有力的搏动，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脊骨，仿佛与她自己骤然失速的心跳产生了某种共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黑暗中，两人维持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紧密相贴的姿势，谁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有窗外依旧狂暴的雨声和彼此间清晰可闻的、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昭示着时间并未停止。

晴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被背后那坚实的触感和剧烈的心跳声所占据。恐惧感早已被一种更加强烈的、令人眩晕的羞窘和不知所措所取代。她能感觉到影山扶在她肩上的手僵硬得如同铁钳，他胸膛的起伏也变得异常明显。

过了好几秒，或许只有一两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影山似乎终于从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中回过神，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扶着她肩膀的手，身体极其僵硬地向后撤开半步，试图拉开距离。

然而，就在他后退的瞬间，他的脚后跟不小心绊到了放在墙角的一个闲置的跳箱底座！

“唔！”他发出一声闷哼，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影山君！”晴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他。

混乱中，她的手在黑暗中胡乱一抓，没有抓住他的手臂，却恰好被他慌乱中抬起试图保持平衡的手猛地抓住！

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紧！

下一秒——

“砰！”

两人一起失去重心，跌坐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影山垫在下面，晴则因为被他紧紧抓住手腕，半摔半倚地跌入了他的怀中！

姿势比刚才更加…狼狈不堪，也更加紧密。

手机脱手飞出，“啪”地一声摔在地板上，灯光闪烁了几下，顽强地没有熄灭，光柱恰好向上打在两人身侧，勾勒出他们极其靠近的、几乎交叠在一起的剪影，以及空气中飞扬的细微尘埃。

晴整个人都懵了。她趴在影山的胸膛上，脸颊几乎贴着他的颈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喉结剧烈的滚动和脖颈皮肤下奔腾的热意。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指收得极紧，力道大得甚至有些发疼，灼热的温度透过皮肤源源不断地传来。他的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扶在了她的腰侧，隔着一层薄薄的队服外套，那掌心的滚烫几乎要将她灼伤。

而他胸腔下的心跳，如同失控的战鼓，沉重、急促、狂野地撞击着她的耳膜，震得她浑身发麻，连自己的心跳都仿佛被带动得失去了节律。

“对…对不起…”晴挣扎着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声音因为慌乱和羞窘而微微发颤，手腕试图从他紧握的掌中抽离。

然而，影山却没有立刻松开她。

在手机向上照射的、略显诡异的光线下，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到紧绷的下颌线和剧烈起伏的胸膛。他的呼吸异常粗重，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发顶。

黑暗中，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肌肤相贴的触感，呼吸的交织，心跳的共振…所有的一切都汇聚成一种令人窒息又心悸的暧昧漩涡。

忽然，影山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力道似乎又收紧了一些，阻止了她抽离的动作。

晴的动作顿住，心脏狂跳，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模糊的脸部轮廓。

然后，她听到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紧绷和…某种孤注一掷般的冲动，仿佛压抑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冲破了闸门。

“……别动。”

他哑声命令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种近乎脆弱的颤抖。

不等晴反应，他攥着她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按——

径直将她的手，紧紧地、毫无缝隙地按在了他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上！

隔着一层被汗水微微濡湿的训练服，晴的掌心瞬间被一种无比强烈、无比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胸腔束缚的疯狂搏动所席卷！那心跳的力度和速度远超常人，如同疾风骤雨，如同万马奔腾，带着一种原始而野性的力量，狠狠地撞击着她的掌心，震得她指尖都在发麻！

“感受到了吗？”

影山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低沉沙哑得如同摩擦的砂纸，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敲击在她的耳膜上。

他的目光在昏暗中灼灼地锁定着她，即使看不清，也能感受到那其中蕴含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激烈情绪。

“……心跳。”

他艰难地喘息了一下，仿佛这几个字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笨拙到极点的直白和……求证般的急切。

“——快吗？”

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晴的心上。

快吗？

这还需要问吗？！

这怎么可能不快？！这简直像是刚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完了全程！像是经历了最激烈的生死搏斗！像是……像是某种情绪达到了无法承受的顶峰！

晴彻底僵住了，所有的思维和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掌心下那疯狂跳动的心脏，如同最直接的告白，野蛮地、不容拒绝地诉说着主人此刻极度不平静的状态。而这状态，是因为刚才的惊吓？因为摔倒的疼痛？还是因为……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知，也剥去了所有伪装。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脸颊烫得快要燃烧起来，被他紧紧按在他胸口的手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影山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在她掌心下剧烈起伏，那双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在固执地等待一个答案，一个确认。

寂静的、被暴雨和黑暗包裹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两颗失控狂跳的心脏，在以惊人的频率共振着，彼此呼应，彼此证明。

许久，或许只是几秒。

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一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仪器…没贴紧…”

她试图用之前体能测试时的那个借口，来解释这异常的心跳，试图为这过于直白和冲击的场景蒙上一层自欺欺人的薄纱。

然而，影山却猛地收紧了按着她的手，让她的掌心更加紧密地贴合着他的心跳，那力道大得几乎有些疼。

“现在贴紧了。”

他打断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固执和清晰，

“——心跳，还是很快。”

他的话语，彻底撕碎了最后一丝掩饰。

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怔怔地感受着掌心下那雷霆般的搏动，以及透过布料传来的、他滚烫的体温和微微的颤抖。

黑暗中，某种一直模糊不清、迂回试探的东西，似乎在这一刻，被这疯狂的心跳和笨拙的质问，骤然推到了明朗刺目的光线之下。

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