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启程 第31章 心跳的终曲

东京巨蛋顶棚的灯光，如同无数颗冰冷的星辰，透过高清直播镜头，灼烧着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病房内凝滞的空气。

记分牌上，刺眼的比分在屏幕中央凝固——乌野高中对阵狢坂高校，第四局，赛点。

汗水浸湿了每一位队员的队服，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叶，每一次心跳都撞击着耳膜。

整个体育馆的声浪仿佛被压缩成了实质的压力，透过屏幕，沉甸甸地压在病房里每一个人的胸口。

影山飞雄僵直地靠坐在病床上，左膝厚重的支具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的双手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严重发白，甚至微微颤抖。

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锁定着屏幕，瞳孔深处倒映着赛场上的每一次跑动、每一次传球、每一次扣杀。

他的呼吸又轻又浅，仿佛生怕一点动静都会惊扰到远在赛场上的命运天平。

晴紧挨着床边坐着，同样屏息凝神。

她的膝盖上放着打开的平板电脑，上面是实时跳动的心率监测曲线——并非场上的球员，而是影山的。

那条曲线，从第四局开始就一路飙升，此刻已经逼近了一个危险的高位，伴随着他身体无法自控的、极轻微的颤抖。

她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按着自己狂跳的心口，另一只手，则轻轻覆在影山紧握拳头、放在床边的手背上，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稳定力量，尽管她自己的指尖也是一片冰凉。

屏幕上，是决定胜负的一球。

狢坂的拼死反击，球在网上空经过混乱的碰撞，轨迹诡异地飞向乌野后场的空当。

日向翔阳，那个橙色的身影，如同燃烧最后生命的飞蛾，以一个近乎扭曲的鱼跃，在极限距离将球救起！

球飞向网前，高度糟糕。菅原孝支拼尽全力调整，将球传向后排——传向了那个刚刚爬起身，眼神却如同濒死野兽般凶悍的日向！

“后排！直线！”影山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哑的、被压抑到变形的嘶吼，仿佛他的灵魂已经穿越屏幕，站在了菅原的身边。

仿佛心有灵犀，菅原的传球精准到位。

日向翔阳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腾空而起，那一跳的高度，甚至超越了极限！

狢坂的拦网慢了致命的半拍！

挥臂！扣杀！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影山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晴甚至能听到他牙关紧咬发出的“咯咯”声。

她掌心下，他手背的血管剧烈搏动，心率监测曲线猛地冲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

“砰！！！！！！！”

排球撕裂空气的爆鸣，透过音响，炸响在寂静的病房里。

球重重砸在狢坂场地的底线上，清晰无误。

紧接着，是裁判划破长空的、清脆而决绝的终场哨音——

“哔——！！！”

比赛结束！乌野高中赢了！全国冠军！

屏幕内外，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然后，东京巨蛋陷入了山崩地裂般的狂欢！乌野的替补席疯了似的冲进场内，队员们哭喊着、咆哮着拥抱在一起，彩带漫天飞舞。

而病房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影山飞雄维持着那个僵直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尊雕塑。

只有胸膛剧烈到不正常的起伏，和那双死死盯着屏幕上定格的比分、瞬间布满血丝、却空洞得可怕的蓝色眼眸，证明他还活着。

胜利的消息像一颗迟爆的炸弹，在他的意识深处轰然炸开，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思绪。

赢了？

我们……赢了？

全国……冠军？

一种极其不真实的、巨大的虚脱感，混合着排山倒海的狂喜、无法亲身参战的极致遗憾、以及看到队友梦想成真的巨大欣慰，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声极其粗重、仿佛濒死之人终于吸到空气般的抽气声。

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他猛地向后倒去，重重靠回床头，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一直紧攥的拳头终于松开，掌心全是冰冷的汗水和深深的指甲印。

晴在一旁，早已泪流满面。

她看着屏幕上相拥而泣的队友，看着月岛罕见露出的笑容，看着日向被抛向空中，看着菅原和大地紧紧相拥……巨大的喜悦和心疼交织在一起，让她泣不成声。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这个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被巨大情绪冲击得几乎虚脱的少年。

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依旧微微颤抖、放在床边的手背上。

这一次，不再是试图安抚，而是分享，是共鸣。

掌心相贴的瞬间，影山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浪潮。

他没有看屏幕上的狂欢，而是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了近在咫尺的晴。

那眼神里，有胜利的火焰，有未散的战意，有深不见底的遗憾，还有一种……近乎脆弱的、急切的确认。

下一秒，在晴完全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影山猛地反手，用大得惊人的力道，一把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甚至带着一丝疼痛。

然后，他抓着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极其强硬地，将她的手掌，死死地按在了自己剧烈起伏的左胸心脏位置！

“砰——！砰——！砰——！”

隔着一层薄薄的病号服，晴的掌心被一股疯狂、野性、完全失控般的剧烈心跳狠狠击中！

那心跳的速度和力量，是如此骇人，如此真实，仿佛一头被困在他胸膛里的猛兽，正疯狂地撞击着牢笼，震得她整条手臂都在发麻。

影山俯身逼近，额头几乎抵上她的，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那双蓝眸中翻腾着惊涛骇浪，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一字一顿地砸进她的耳膜：

“感觉……到了吗？！”

“还是……这么快！！”

“怎么……才能……慢下来？！”

这不是询问，这是宣泄，是展示，是将自己最无法控制的、因远方胜利而彻底沸腾的内心，毫无保留地、笨拙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他在问她，这隔着屏幕被点燃、为无法亲历的战场而沸腾、因极致的喜悦与遗憾而失控的心跳，该如何平息？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音响中传来的遥远欢呼作为背景音。

但在这方寸之间，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和那透过薄薄衣衫、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晴仰着头，泪水模糊的视线中，是影山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激烈情绪的脸。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能听到他声音里的哽咽，能体会到他心中那翻江倒海般的复杂情感。她自己的心跳也早已失去了节律，与掌下的狂野跳动共鸣着。

没有犹豫，没有羞涩，一种巨大的冲动和共鸣驱使着她。

她踮起脚尖，在透过窗户洒落的夕阳余晖中，在远方隐约传来的冠军欢呼声里，主动地、坚定地吻上了影山因激动而微凉干燥的嘴唇。

这是一个带着泪水咸涩、和理解与抚慰的吻。

影山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缩。

但仅仅是一瞬，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破碎的恍然，随即，更加汹涌的浪潮将他淹没。

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握住她手腕的手收紧，另一只手环上她的腰，将她更深地拥向自己，仿佛要透过这个吻，将相隔两地的距离，将无法并肩的遗憾，将所有汹涌的情感，都融为一体。

隔音的病房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宇宙，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唇齿间传递的复杂滋味，和那透过胸腔紧密相贴的、同步狂跳的、再也分不清是为胜利、为队友，还是为彼此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传来庆祝的烟火升空的隐约闷响，两人才缓缓分开。

影山的耳根红得滴血，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松开了环住晴的手，但握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手，却依旧固执地没有松开，甚至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她腕间的皮肤。

晴的脸颊烫得惊人，她低下头，心脏依旧在疯狂擂鼓。

就在这时，病床边柜子上，连着充电线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连接着影山身体监测设备的手环App自动推送的通知。屏幕上，一条心率警报异常醒目：

【最高心率告警：180 bpm，发生于 16:48:23】

那个时间点，正是日向扣下决胜球的瞬间。

影山瞥了一眼屏幕，又飞快地瞄了一眼脸颊绯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的晴，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扯动了一个极微小的、带着窘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幼稚的得意弧度。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她的手，一起看向屏幕上定格的、乌野队员拥抱庆祝的画面。

心跳的终曲，以这样一个破纪录的数字和隔空的吻，在病房中悄然奏响。

王者的领域，即使被困于一隅，他的心也始终与战场同在。

而这份无法亲身触及冠军奖杯的遗憾，是否会成为他未来更加疯狂燃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