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启程 第16章 月亮的反射

日向翔阳因高烧被换下场，对乌野高中而言，不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瞬间将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势推向更深的深渊。

失去了这把最锋利、最不可预测的尖刀，乌野的进攻体系仿佛被抽掉了最重要的引擎，只剩下东峰旭的强攻和月岛萤的战术球苦苦支撑。

井闼山学院则趁势加强攻势，尤其是针对乌野明显受挫的士气，发球和拦网愈发凶狠精准。

第三局的比分被迅速拉开至18：12，井闼山领先6分，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无可挽回地倾斜。

乌野的每一次得分都变得异常艰难，如同在泥沼中跋涉，而井闼山的每一次反击都犀利如刀，切割着乌野队员们的神经和体力。

替补席上，日向裹着厚厚的毛巾，额头上贴着退热贴，脸色潮红，眼神死死盯着赛场，不甘和自责几乎要将他淹没，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场边，晴紧握着数据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井闼山看似无懈可击的攻防体系中找到哪怕一丝裂痕。

然而，绝对的实力差距，让数据所能提供的帮助变得有限。焦虑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父亲留下的那个旧排球静静躺在记录台上，“战场”二字此刻显得格外沉重。

东京的病房里，气氛同样压抑。影山飞雄盯着屏幕，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翻涌的暗流。

他看着队友们在场上拼尽全力却收效甚微，看着菅原前辈一次次组织进攻却因攻击点匮乏而被迫选择风险更高的传球，看着月岛在网前独木难支，看着东峰前辈扣球后因疲惫而微微颤抖的手臂……这一切，都像一根根针，扎在他被禁锢的身体和焦躁的心上。

左膝的疼痛持续传来，提醒着他自身的无能为力。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一种近乎暴戾的烦躁在胸中积聚，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就在这时，井闼山再次发起进攻。他们的二传手，这位以冷静和诡谲着称的“指挥官”，在网前做了一个极其逼真的二次进攻假动作，成功骗起了乌野前排的拦网重心，然而手腕却轻轻一抖，将球传向了后排插上的佐久早圣臣！

一个标准的、井闼山招牌式的“诱饵”战术！利用二传的欺骗性，为绝对王牌创造出一对一的绝佳机会！

“糟了！”乌野众人心中惊呼。佐久早已经助跑起跳，他的起跳高度和挥臂动作，预示着这将是一记无法阻挡的重炮！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预判了未来一般，并没有被二传手的假动作完全骗过！月岛萤！他在二传手出手的瞬间，凭借超乎常人的观察力和冷静的头脑，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手腕那极其细微的、与真正扣球不同的抖动角度！他没有全力起跳封堵假动作，而是迅速侧移一步，紧接着全力起跳，试图去拦防佐久早！

虽然因为启动稍晚，月岛未能形成最有效的双人拦网，但他的高度和臂展，依然对佐久早的扣球线路造成了极大的干扰！佐久早不得不稍微调整扣球角度，以求避开月岛的指尖！

砰！

球重重砸在乌野的后场，西谷夕奋力扑救，将球险险垫起，但球飞得又高又远，直奔场外！

这是一个几乎无法组织有效进攻的机会球！乌野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眼看又要熄灭。

就在排球即将飞出边线的刹那，一个身影如同猎豹般冲出底线——是缘下力！他拼尽全力，在极限位置将球捞了回来！球高高飞向乌野的半场，但落点极其糟糕，靠近三米线附近，而且旋转强烈，极难处理。

乌野的一攻体系瞬间面临崩溃的危险。这个球，二传手很难组织起有效的战术进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迅速跑向落点的菅原孝支身上。压力如山般压来。

就在这时，场边的晴，目光死死锁定在井闼山的防守阵型上。

她注意到，由于刚才那次成功的“诱饵”战术，井闼山的防守重心明显偏向了对佐久早的保护和对乌野可能强攻点的预判，尤其是对东峰旭的盯防格外严密。

而他们的副攻线，在移动补位时，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空隙……

机会！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划过晴的脑海！这个球无法组织复杂战术，但或许可以利用对方的思维定式！

她立刻拿起记录板，用最大的字体，飞快地写下几个字，高高举起，不顾一切地指向正准备传球的菅原孝支：

【月岛！直线！空网！】

这个提示极其冒险！因为月岛并非以强攻见长，让他打调整攻的直线球，成功率并不高。而且，“空网”的判断是基于一瞬间的观察，万一井闼山补位及时，就是自寻死路！

然而，看到这个提示的菅原孝支，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有时间犹豫，几乎是出于对晴判断的本能信任，在跳起传球的最后一刻，他放弃了原本想传给东峰旭的念头，手腕硬生生改变方向，将球传向了三号位偏左的位置——一个又高又飘、并不算十分精准的传球，但它的落点，恰好是晴所提示的、井闼山副攻移动后可能出现的短暂空当！

而那里，月岛萤仿佛与菅原心领神会！他没有丝毫迟疑，在传球出手的瞬间就全力起跳！他的起跳高度并不算顶尖，但他的时机把握和手臂伸展极其充分！

井闼山的拦网手果然因为防守重心的偏移和对这记“烂球”的轻视，补位慢了半拍！当月岛挥臂扣球时，他面对的，几乎是如晴所判断的——一个短暂的、近乎空网的机会！

月岛的眼神冷静得可怕，他没有选择大力扣杀，而是看准了那条狭窄的直线空当，手腕用力一压！

嗖——！

排球如同精确制导的导弹，紧贴着球网的白带，沿着直线通道，疾速下坠！

井闼山的自由人反应极快，侧扑救球，但球的线路太过刁钻，速度太快，他的指尖勉强碰到球，却无法改变方向！

球砸在底线内侧！

“哔——！”裁判哨响，乌野得分！

18：13！

“漂亮！月岛萤！一次难以置信的直线扣杀！在几乎失去进攻机会的情况下，乌野高中打出了一次精彩的配合！来自场边经理的精准提示和二传手的果断信任！”解说员的声音充满了激动。

“哦哦哦！！！”乌野的替补席瞬间爆炸了！这个进球，太关键了！不仅仅是一分，更是一种绝境下的智慧反击！是对井闼山精密战术的一次成功破解！

月岛落地，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抬手推了推眼镜，但仔细看，能发现他嘴角有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与跑过来的菅原用力击掌。

菅原看向场边的晴，眼中充满了赞许和感谢。刚才那个球，赌对了！

晴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但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喜悦涌上心头。她的数据分析，她的临场判断，真的帮助到了球队！

而井闼山这边，球员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和凝重。尤其是孤爪研磨，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了乌野场边那个举着数据板的少女。对方的这次应对，完全出乎了他的战术预料。

“我们有不看板的二传。”

就在这时，一个冷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的声音，透过屏幕，清晰地传入东京病房里影山飞雄的耳中。是月岛萤在回防途中，看似无意地对着空气说的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恰好被场边的收音设备捕捉到。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影山心中积郁的烦躁和无力感！

我们有不看板的二传！

月岛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乌野，不仅仅依赖于数据板的提示。菅原前辈拥有自己的判断和魄力，而他月岛萤，也拥有独立解读比赛、执行战术的能力！即使没有你影山飞雄那依赖晴的数据分析所建立的“绝对精准”，乌野依然有别的办法可以战斗！

这句话，像是一记警钟，又像是一剂清醒剂。影山猛地怔住了，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月岛那副冷静甚至带着点嘲讽的侧脸，又看向场边因为成功助攻而微微喘气、眼神明亮的晴。

一瞬间，他明白了。

他一直以来的焦躁，除了对无法参赛的不甘，更深层的，或许是一种……恐惧？恐惧球队离了他就无法运转，恐惧晴的数据板失去了用武之地，恐惧自己变得不再被需要。

而月岛用行动和话语，无情地击碎了他的这种潜意识。乌野在成长，在适应没有他的日子。菅原在进化，月岛在崛起，晴的辅助方式也更加灵活多变。

这种认知，没有让影山感到失落，反而像是一块压在心口的巨石被猛然移开！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深沉的情绪取而代之——是紧迫感，是更强的斗志，是一种必须更快、更强大地回归的决绝！

他不能再被困在这里自怨自艾了！他必须尽快回去！回到那个进化了的、更需要他另一种力量的队伍中去！

影山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狂躁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火般的冷静和坚定。他低头，看向自己打着石膏的左膝，手指缓缓收紧。

井闼山被迫请求了暂停。月岛和晴联手布下的这次“陷阱”，成功打乱了强敌的节奏，也为乌野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更重要的是，它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乌野在绝境中的韧性，也映照出了远方那位王者内心必须经历的蜕变。

比赛的悬念重新升起，而影山飞雄的康复之路，也因这记来自赛场的“刺激”，被注入了全新的、更加急迫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