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启程 第111章 复出的前夜

胜利的狂喜如同涨潮的海水，汹涌地冲刷着乌野队员们疲惫不堪却兴奋至极的神经。在没有国王的战场上，他们凭借顽强的意志和彼此的信任，硬生生啃下了一块硬骨头。更衣室里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喧闹，汗水、笑声和如释重负的叹息交织在一起。

“太棒了！我们做到了！”

“日向！最后那个吊球神了！”

“菅原学长！托球太稳了！”

“大家…都太厉害了！”

日向翔阳虽然几乎虚脱，被山口和西谷一左一右架着，但脸上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那是一种超越身体极限、证明自身价值的巨大满足感。就连一向冷静的月岛萤，嘴角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晴忙着分发补充电解质的饮料和能量棒，看着眼前这群拥抱在一起、又叫又跳的少年，心中充满了欣慰与自豪。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更衣室的门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会来吗？

那个在观众席高处，默默注视了整场比赛的人。

喧闹声中，更衣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所有的声音在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影山飞雄站在那里。

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队服外套，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那副惯常的冷淡模样，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他紧抿的嘴角线条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一点点，那双蓝色的眼眸深处，不再是禁赛初期的阴郁和愤怒，而是沉淀下了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深沉的东西——有审视，有认可，或许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动容。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进来，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队友的脸，最后在几乎站不稳的日向身上停留了片刻。

更衣室里安静得能听到饮水机滴答的声音。大家都在等待，等待这位缺席了关键战役的国王，会说出怎样的话。

影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对着全体队员，点了一下头。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

却胜过千言万语。

那里面包含了：“我看到了。”“你们做得很好。”“辛苦了。”

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更加厚重的情感纽带，在队员们之间无声地连接起来。没有抱怨，没有居功，只有一种历经磨难后更加坚实的信任。

“影山！”日向第一个打破沉默，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响亮，“你看到了吗！我们赢了！没有你也赢了哦！”语气里带着小小的炫耀和期待被肯定的急切。

若是平时，影山大概会回一句“吵死了，呆子”。但此刻，他只是看着日向，看着他那张因过度消耗而苍白却兴奋发光的脸，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他那特有的、硬邦邦的语气，吐出了两个字：

“…还行。”

这对影山飞雄而言，已经是最高级别的赞扬。

日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几乎要闪瞎人眼。

“嘿嘿！下次有你我们会更厉害！”

影山没再回应，他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开始沉默地收拾东西。更衣室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但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融洽。

晴看着他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又泛起一丝微酸。他独自承受的压力，或许比任何人都大。

返回旅馆的大巴上，气氛轻松了许多。疲惫的队员们大多靠着窗户补眠，只有低声的交谈和均匀的呼吸声。影山依旧独自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但这一次，他没有将帽檐压得很低，而是侧头望着窗外飞速流转的东京夜景，霓虹灯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晴坐在他斜前方，能透过玻璃窗的反射，隐约看到他沉静的侧脸。她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着，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那条他发来的关于冰敷步骤的确认信息。

回到旅馆，已是深夜。简单的宵夜后，乌养教练宣布明天上午休整，下午进行适应性训练，重点是为影山回归后的战术磨合。

众人各自回房休息。走廊里安静下来。

晴洗漱完毕，正准备休息，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影山飞雄的信息。

「体育馆。现在。」

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晴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么晚了…他去体育馆干什么？还要叫她？

她没有犹豫，立刻回复：「好。」

匆匆披上外套，晴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穿过寂静的走廊，走向旅馆附设的小型体育馆。夜很深，只有走廊的应急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推开体育馆虚掩的门，里面只亮着一盏靠近球场的灯，光线昏黄，将巨大的空间衬得更加空旷寂静。

影山飞雄已经在里面了。

他没有开大灯，只在那盏孤灯下，独自一人进行着最基础的托球练习。面对墙壁，一次又一次，将球精准地托向同一个点，发出规律而沉闷的“砰、砰”声。他的动作一丝不苟，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要将禁赛期间压抑的所有能量和渴望，都通过这反复机械的动作宣泄出来。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训练服的后背，在昏黄光线下勾勒出紧实肌肉的轮廓。他的呼吸平稳而深沉，每一次托球都凝聚着强大的核心力量。

晴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只是安静地看着。她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专注和决心。他是在找回球感，更是在为明天的回归，做着最后的准备。

影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但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着托球，直到完成最后一组，才稳稳接住弹回的排球，转过身，看向她。

他的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潮红，额发被汗水打湿，几缕贴在额角。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疲惫，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渴望和冷静。

“过来。”他言简意赅。

晴走到他面前。

影山将手中的排球递给她：“发球。”

晴愣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让她给他发球？可是她的发球…

“用你最大的力气，最刁钻的角度。”影山仿佛看穿了她的犹豫，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朝我这里发。”他指了指自己身前一片区域。

晴明白了。他不是要练习接一传，他是要测试和适应在移动中处理各种不规则来球的能力，找回在高压下组织进攻的瞬间判断力。而她的发球，虽然力量和专业选手无法相比，但角度和节奏往往出人意料，正是最好的“干扰源”。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走到发球线后。

“开始。”

影山的声音落下，晴抛球，助跑，挥臂——一个她自认为角度很偏的上手飘球。

球路果然有些飘忽，直奔影山右侧空档。

影山的脚步瞬间启动，横向移动快如闪电，身体重心压得极低，手臂早已准备好，轻松将球垫起，垫出的球又高又稳，直飞网前预设的攻手位置。

“继续。”他退回原位，眼神锐利。

晴再次发球。这次尝试了一个快速平击，瞄准他的左手边。

影山反应更快，一个侧滑步，单手将球精准地调整到了二号位方向。

一次又一次。

晴竭尽全力，变化着发球的节奏、旋转和落点。而影山，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精密无比的机器，每一次移动都迅捷而高效，每一次垫球都精准得令人咋舌。他的专注度达到了顶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飞来的排球和他需要将它送达的位置。

昏黄的灯光下，只有排球破空的声音、脚步声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晴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影山，除了流下更多的汗水，动作没有丝毫变形，眼神反而越来越亮。

就在这时，晴一个发力稍猛，球速过快，方向也控制得不好，直直地朝着影山的右膝外侧飞去！这是一个很别扭的位置，需要极大的侧向移动和核心扭转才能接好。

影山的瞳孔微微一缩，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右腿猛地蹬地，向右侧大幅度跨步，身体重心迅速偏移，左手伸出准备垫球——

就在他右脚踏实地面、膝盖承受扭转力量的瞬间，晴清晰地看到，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虽然只有一刹那，他就迅速调整完毕，依旧将球稳稳垫起，但那一闪而过的微表情和动作的顿挫，却没有逃过晴一直紧紧追随的目光。

他的膝盖…！

晴的心猛地一沉，发球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影山接完球，站稳身体，看向突然停下的晴，语气带着一丝不满：“怎么了？继续。”

“你的膝盖…”晴的声音带着担忧，走上前几步，“刚才是不是…”

“没事。”影山迅速打断她，语气生硬，甚至带着点被戳破秘密的烦躁。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右腿，试图证明无恙，“只是肌肉有点紧。继续。”

晴看着他故作镇定的脸，和他额角渗出的、或许并非完全因为运动而产生的细微冷汗，心中的不安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她想起了楼梯间那声闷哼，想起了墙上那道刮痕，想起了他偷偷藏在口袋里的护膝…

他真的…没事吗？

“发球。”影山再次命令道，眼神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异样从未发生。

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她咬了咬下唇，只能重新退回发球线后。

但她接下来的发球，不自觉地少了几分力道和刁钻，多了几分顾虑。

影山似乎察觉到了，眉头皱得更紧，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加专注地应对着每一个球，仿佛要用绝对的实力来证明一切正常。

练习又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直到晴实在体力不支，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影山终于叫停。他走到场边，拿起毛巾擦汗，呼吸沉重，整个训练服都已经湿透。

晴累得几乎要坐在地上，撑着膝盖喘息。

影山擦完汗，看向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明天，”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晴，“数据板，”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最终，用一种近乎誓言般的郑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只准记录胜利。”

说完，他不再看她，拿起地上的排球和毛巾，转身，大步走出了体育馆。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出一道坚定却莫名让人心悸的影子。

晴独自站在空旷的体育馆中央，耳边回荡着他最后那句话。

“只准记录胜利…”

这不仅仅是一句命令，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押上一切的决心。

可是，他那强忍伤痛的膝盖…

真的能支撑起这份沉重的胜利誓言吗？

夜色深沉，窗外东京的不眠灯火，也无法驱散晴心头悄然弥漫开来的浓重阴影。

明天的比赛，他回归的战场，等待他们的，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