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启程 第102章 新干线的轨迹（2）

大巴车引擎的轰鸣，混合着车厢内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暧昧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晴紧紧包裹。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脸颊上的热度丝毫未退，额间那一小块皮肤更是灼烫得惊人，仿佛被烙下了一个无形的印记。

“利息…”

“本金…”

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反复在她耳蜗内回响，震得她心慌意乱。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额头，又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那个吻短暂却极具冲击力，生涩、鲁莽，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凶狠，完全符合影山飞雄的风格，却彻底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

他怎么会…怎么敢…在那么多人面前…

晴把头抵在微凉的车窗玻璃上，试图降低脸颊的温度，混乱的思绪却如同窗外的景物般飞速倒退，理不出头绪。她能感觉到来自车厢各处的视线，好奇的、调侃的、善意的，让她如坐针毡。

大巴车缓缓驶出校门，送行的人群和熟悉的街景逐渐后退。真正的征程，开始了。

车厢内的喧闹随着车辆的平稳行驶渐渐平息下来，长途旅行的疲惫和大赛前的紧张开始悄然蔓延。昨晚几乎一夜未眠的后果也渐渐显现，晴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在混乱的思绪和身体的倦意之间挣扎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觉得意识仿佛沉入一片温暖的、摇晃的黑暗。颠簸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稳。鼻尖萦绕着一股干净而熟悉的气息，淡淡的汗味混合着运动喷雾的清爽，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她无意识地蹭了蹭，寻找着更舒适的位置，仿佛枕着什么坚实而可靠的东西。

模糊中，似乎听到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压抑的抽气声，以及某种瞬间绷紧的僵硬感。但她太困了，无法深究，只是更深地沉入了睡梦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晴被一阵轻微的颠簸和逐渐增大的嘈杂声唤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深蓝色的布料，纹理细腻，微微起伏。视线缓缓上移，是线条利落的下颌，紧抿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以及…

影山飞雄那双正低垂着、一眨不眨凝视着她的蓝色眼眸。

四目相对。

晴的大脑宕机了几秒。

然后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整个人歪靠着影山的肩膀，睡得毫无知觉！甚至…她的额头几乎要贴到他的颈窝！而他…似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轰——！”所有的血液瞬间涌上头顶，晴触电般弹开，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对、对不起！影山君！我…”她语无伦次，脸颊爆红，简直想立刻跳车逃离。

影山似乎也因为她突然的动作而微微一僵。他极其缓慢地、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显然已经僵硬许久的右肩，脖颈发出极轻微的“咔”声。他的耳根透着明显的红色，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一贯的冷淡表情，只是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她。

“…没事。”他声音沙哑地吐出两个字，然后迅速扭过头看向窗外，只留给她一个泛红的耳廓和紧绷的侧脸线条。

车厢里异常安静。

晴这才注意到，几乎全车的人，都醒着，并且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震惊、敬佩和“我看到了什么”的兴奋表情，默默地、齐刷刷地注视着他们这边。

坐在后排的日向翔阳，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还举着手机，屏幕亮着，显然是刚刚结束拍摄的状态。

田中龙之介和西谷夕互相掐着胳膊，脸憋得通红，像是在努力不让自己爆笑出声。

月岛萤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嘲讽又了然的弧度，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看嘴型似乎是——“人·体·支·架”。

连坐在前排的乌养教练都回过头，眼神古怪地瞥了影山一眼，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转回去肩膀微微耸动。

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居然在全车人的注视下，靠着影山睡了不知道多久？！而影山居然…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让她靠着？！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僵硬地拿出来，点开。

是那个名为“乌野排球部”的群聊，信息正在疯狂刷屏。

最上面是日向刚刚发出的一张照片。拍摄角度刁钻，明显是偷拍。

照片里，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流逝，形成模糊的光带。靠窗的位置，影山飞雄坐得笔直，身体却明显向着右侧倾斜着一个微妙的角度，以便让靠在他肩上熟睡的少女睡得更安稳。他的头微微低着，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看不清表情，但那姿态里透出的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僵硬和小心翼翼。而晴则毫无防备地靠着他，睡得正沉，侧脸恬静。

照片下面跟着一连串爆炸式的评论：

日向：〖[图片]〗

日向：〖全程三小时十七分钟！国王の人体支架一动不动！〗

西谷：〖哇啊啊啊！影山居然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田中：〖肩膀酸不酸啊国王陛下！需要按摩吗？！〗

山口：〖星野学姐好像睡得很香…〗

月岛：〖啧，超规格的耐心。值得观察。〗

菅原：〖年轻真好啊~（慈母笑）〗

甚至连泽村大地都发了一个〖……〗表示无语。

晴看着那张照片和刷屏的调侃，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她猛地按熄屏幕，恨不得把手机扔出窗外。

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影山。他依旧固执地看着窗外，后颈却红得厉害，显然也感受到了车厢内诡异的气氛和那些无声的注视。

他到底…保持了那个姿势多久？为什么…不推开她？

那句“上车，晕”的短信，难道是因为早就预料到她会晕车睡着？

无数疑问和汹涌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滚。

大巴车终于缓缓驶入了东京站的范围，停稳。队员们开始骚动着准备拿取行李，准备换乘前往住宿地的新干线。

“到了到了！”

“拿行李！”

“快点快点！”

喧闹声响起，打破了那层尴尬的寂静。

影山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动作快得甚至有些仓促，看也没看晴，径直走向行李舱。

晴也低着头，混在人群中快速下车，努力忽略身后那些依旧黏着的、充满笑意的目光。

站在月台上，等待着新干线进站，凉爽的风吹散了车厢内的闷热，却吹不散晴脸上的热度。

她看着影山沉默地站在不远处，背影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僵硬和不自然。他的右肩似乎还在极其轻微地活动着，缓解着长时间的固定姿势带来的酸痛。

三小时十七分钟…

他为什么…

就在这时，一辆高速列车进站，带来的强烈气流卷起了月台上的尘埃和纸屑，也吹乱了人们的头发和衣角。

影山下意识地侧过身，似乎想挡开那股气流。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从他运动服外套那没有拉紧拉链的口袋里，一个小巧的、深蓝色的东西被气流卷了出来，轻飘飘地掉落在晴的脚边。

晴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崭新的护膝。

是她昨天送给他、今早亲手为他系上的那个，侧后方用银线绣着小小“晴”字的护膝。

它本该，好好地戴在他的右膝上。

为什么…会在他外套的口袋里？

晴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脚边那个护膝，又猛地抬头看向影山似乎毫无所觉的背影。

一个荒谬却惊人的猜想，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骤然劈中了她的脑海。

他难道…根本就没打算在比赛前戴上它？

他今早那个蹲下身、默许她为他系上护膝的动作…难道只是为了…安抚她？

或者说，是为了…那个吻？

“利息”…

这个词再次狠狠地撞进她的心里，带着全新的、令人心悸的重量。

列车停稳，车门打开。影山随着人群向前走去，丝毫没有察觉护膝的掉落。

晴弯下腰，指尖微微颤抖地，捡起了那个冰冷的、柔软的护膝，紧紧攥在手心。

它像一块沉默的巨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