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枭雄的战争 第2章 边境线

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美墨边境的圣伊西德罗口岸已经人声鼎沸。陆少华拉低帽檐，将简单的行李背包往上提了提，随着人流缓缓向前移动。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汽车尾气的刺鼻、路边小贩烤玉米的焦香、人群中汗水的酸涩，还有若有若无的大麻甜腻。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西班牙语、英语，偶尔还能听到几句中文，全都混杂在边境特有的喧嚣中。

?más rápido! ?Vamos! 一个肥胖的边境警察挥舞着警棍，不耐烦地催促着人群。他腰间的配枪随着动作晃动，皮带上挂着的对讲机不时发出刺耳的静电声。

陆少华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环境，特种兵的本能让他不自觉地在脑中构建立体地图：检查站共六个通道，其中两个专供车辆通行；四个边防警察，两人在检查证件，一人在巡逻，还有一个坐在岗亭里；监控摄像头至少八个，覆盖了主要区域但存在死角；路边有几个可疑人物在徘徊，可能是蛇头或眼线。

他深吸一口气，将伪造的护照和签证捏在手中。证件做工精良，老金的手艺确实值得那笔高价——照片是他，但名字是，身份是来自中国上海的餐饮顾问，此行目的是考察蒂华纳的中餐市场。

下一个！ 边境官员头也不抬地伸出手。

陆少华递上护照，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官员漫不经心地翻看，在签证页停留片刻，然后抬头仔细打量他。

陈伟？官员用带口音的英语问道，从上海来？

是的，先生。陆少华用流利的英语回答，故意带上一点上海口音。

来墨西哥做什么？

考察餐饮市场，打算在蒂华纳开一家中餐馆。他的语气平和自然，仿佛已经说过无数次。

官员眯起眼睛：第一次来墨西哥？

第一次，但听说蒂华纳的中餐很有特色。陆少华微微笑道，想来看看能不能引进一些新菜品回中国。

就在这时，旁边通道突然传来骚动。一个年轻男子被两个警察按在墙上，大声争辩着什么。

?No hice nada! ?Es un malentendido! 男子挣扎着，脸色惨白。

陆少华的眼角余光注意到，男子口袋里掉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白色粉末。边境官员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该死的毒骡子...官员嘟囔着，随手在陆少华的护照上盖了章，欢迎来到墨西哥。下一个！

陆少华接过护照，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就在他即将通过检查站的瞬间，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瘦高男子突然凑近。

需要向导吗，朋友？男子用英语低声说，眼睛却盯着陆少华的背包，蒂华纳可不安全，我知道哪里能找到...特殊服务。

陆少华摇摇头，继续向前走。男子却不依不饶地跟上：或者你需要别的？女孩，男孩，药品...我都能搞到。

不需要。陆少华用西班牙语冷冷回答，同时右手微微抬起，做了一个隐蔽的防御姿势。

男子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看清了陆少华手腕上若隐若现的伤疤和那双经历过生死战场的眼睛。

disculpe, se?or. 男子迅速后退，消失在人群中。

陆少华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识流露出的杀气。他必须更加小心——在这里，任何不寻常的举动都可能引起注意。

通过海关，真正的墨西哥展现在他面前。与对面美国圣地亚哥整洁有序的街道相比，蒂华纳这边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色彩斑斓的房屋杂乱无章地挤在山坡上，许多外墙布满涂鸦。街道上挤满了小贩、游客、乞丐和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闲杂人等。喇叭声、叫卖声、音乐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交响乐。

?chicles! ?cigarros!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挎着篮子叫卖口香糖和香烟，眼睛却老练地打量着过往行人。

路边摊贩烤着肉串，烟雾缭绕中，肉质的新鲜程度令人怀疑。几个醉醺醺的美国人正和妓女讨价还价，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钱包已经被摸走。

陆少华握紧背包带，保持匀速前进。他记得老金给的指示：穿过三个街区，在圣母像处左转，找到天堂旅馆。

突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两辆皮卡载满手持突击步枪的警察呼啸而过，人群慌忙避让，却似乎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Es la policia! ?Aléjense! 有人大喊。

陆少华敏捷地闪到一根电线杆后，观察着警察的行动方向。他们不是在巡逻，而是在追捕什么人——几分钟后，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随后是更多的警笛声。

边境城市的日常，他想。在这里，暴力如同呼吸般平常。

继续前行，他注意到几个可疑的身影一直在不远处若即若离地跟着。可能是小偷，也可能是更危险的人物。他故意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脚步声在墙壁间回响。

果然，两个身影跟了进来。陆少华加快脚步，在巷子尽头突然右转，然后迅速贴墙隐蔽。

两个跟踪者匆匆追来，在拐角处停下张望。

?donde está? 较矮的那个问道。

debe haber ido por allá. 高个子指向错误的方向。

就在他们犹豫的瞬间，陆少华从阴影中闪出，左手扼住高个子的咽喉，右膝顶向矮个子的腹部。两人甚至没来得及惊呼就软倒在地。

他快速搜查了两人，找到了匕首、少量毒品和一些现金——标准的街头小混混。取下他们的武器和钱，陆少华将人拖到垃圾箱后，继续前进。这不是仁慈，而是避免不必要的关注。

走出巷子，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小广场中央矗着圣母玛利亚的雕像，正如老金描述的那样。雕像脚下放着几束枯萎的鲜花和点燃的蜡烛，显然有人在此纪念什么。

左转后，天堂旅馆的招牌映入眼帘——霓虹灯缺了几个字母，变成堂旅店。旅馆外墙漆成粉红色，已经斑驳脱落，二楼阳台挂着晾晒的衣服。

推开玻璃门，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前台坐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正专心看着小电视里的足球比赛。

?habitacion? 男子头也不抬地问。

金先生预订的房间。陆少华用中文说。

男子立刻抬起头，小眼睛仔细打量着他，然后点点头：三楼，最里面那间。预付了一周。

接过钥匙，陆少华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向上走。走廊地毯湿漉漉的，不知被什么液体浸透。几个房门后传来可疑的声响，但他目不斜视地走到走廊尽头。

房间比想象中干净，虽然简陋但至少床单是新换的。他锁好门，用椅子抵住，然后仔细检查了整个房间——没有摄像头，没有窃听器，窗户可以正常开关，防火通道就在隔壁。

放下背包，他终于能稍微放松。从背包夹层取出那本假护照，他用打火机小心地烧掉，将灰烬冲入马桶。陈伟这个身份已经完成使命，从现在起，他是陆少华，一个来墨西哥开餐馆的普通华人。

窗外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陆少华警惕地贴墙观察，看到街对面两个酒吧保安正将一个醉汉扔出门外。路人习以为常地绕行，没人多看一眼。

这就是蒂华纳，美丽与危险并存，秩序与混乱交织。在这里，生存是第一法则，而他已经准备好遵守这个法则。

从背包里取出那张皱巴巴的照片，上面是年轻的他穿着军装与战友们的合影。照片上的笑容灿烂而真诚，与现在镜中那个眼神警惕的男子判若两人。

都结束了，他对着照片轻声说，从现在开始，我只是个厨子。

但当他无意中看到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倒影时，那双眼睛仍然闪烁着战士般的锐利光芒。有些东西，不是想抛弃就能抛弃的。

远处又传来警笛声，这次还夹杂着直升机的声音。陆少华拉上窗帘，开始规划明天的行程——首先要找个靠谱的房产中介，然后去本地市场考察食材价格，还要...

他的思绪被隔壁房间的动静打断。一对男女正用西班牙语激烈争吵，接着是摔东西的声音，最后以女人的哭泣和床板的吱呀声告终。

陆少华摇摇头，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今天的观察。在这个城市，混乱是常态，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混乱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秩序。

第一站是生存，然后是重生。但无论做什么，他都必须记住一件事——保持低调，彻底消失。

窗外，蒂华纳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陆少华的墨西哥生涯，也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