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托的问题,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抵在了陆少华的喉头。
“?Crees que están aquí por los muertos de anoche… o por ti?” (你觉得他们是为了昨晚的死人来…还是为了你?)
话音在奢华却冰冷的大厅里回荡,压过了壁炉木柴燃烧的轻微噼啪声。窗外的警笛声和扩音器的喊话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此刻,这间屋子里的无声对峙才是真正的风暴眼。
陆少华的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但多年的特殊训练让他的面部肌肉控制得极好,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惊慌。他的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高速运转,分析着这个问题的多重陷阱。
这是一个试探,试探他对自己处境的认知,试探他是否心虚。
这是一个警告,警告他警方的到来可能与他神秘的过去有关,提醒他自身的“不干净”。
这更是一个施压,赫克托在明确告诉他:我知道你不简单,现在的麻烦可能因你而起,你更需要我的庇护。
直接否认或承认都极其危险。否认显得愚蠢或虚伪,承认则可能立刻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陆少华迎向赫克托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目光,没有躲闪。他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困惑、凝重和一丝后怕的神情,这符合一个刚刚经历枪战、又突然被警方包围的普通餐馆老板的反应,但眼神深处却保持着惊人的冷静。
“No lo sé, se?or Rodríguez,” (我不知道,罗德里格斯先生,)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一种不确定的沉重感,“La policía… siempre es impredecible. Puede ser por lo de anoche, porque hubo muertos. O…” (警察…总是难以预料。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因为死了人。或者…)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微微低垂,仿佛在艰难地措辞,然后才重新抬起眼,语气带着一种坦诚的担忧:“…o puede que hayan oído algo sobre un chino nuevo en la ciudad que se está metiendo en problemas.” (…或者他们可能听说了什么,关于一个在城里惹上麻烦的新来的中国人。)
这个回答极其巧妙。他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给出了两种合理的可能性,并将后者归结为警方可能听到了“风声”,而非自己确有问题。这既承认了赫克托暗示的可能性,又将其模糊化,把焦点引向外部传言而非自身本质。同时,他再次强调了自已“新来的”和“惹上麻烦”的被动处境,强化了需要依靠赫克托的暗示。
赫克托深邃的眼睛眯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在陆少华脸上停留了数秒,似乎在掂量他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是表演,几分是真实的无助。空气仿佛凝固了。
突然,赫克托嘴角扯出一个冷峭的、近乎残忍的弧度。他没有对陆少华的回答做出评价,似乎对这个答案本身并不十分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提出这个问题所带来的威慑效果。
他不再看陆少华,而是缓缓转过身,再次面向那扇巨大的防弹窗。窗外,警车的灯光将庄园外墙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舞台剧的背景。
“No importa.” (不重要了。)赫克托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En蒂华纳, la policía no molesta a mis invitados sin mi permiso.” (在蒂华纳,警察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打扰我的客人。)
话音未落,他已经从睡袍的内袋里取出一个黑色、厚重、带有粗壮天线的卫星电话。那电话样式老旧,却透着一股军用级别的可靠感和隐秘性。
赫克托的动作不慌不忙,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优雅和冷酷。他熟练地开机,按下了一个显然是预设的快捷键。
电话接通得很快,甚至没有听到常规的拨号音。
“Jefe?” (老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略显低沉的中年男声,背景音很安静。
赫克托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他的西班牙语清晰而冰冷,每个字都像一颗砸在地上的冰雹:
“Hay un peque?o desorden en mi puerta.” (我家门口有点小麻烦。)
“Quiero que desaparezca. Ahora.” (我要它消失。现在。)
没有解释,没有请求,完全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口吻。他甚至没有提及“警察”这个词,只用“小麻烦”和“它”来指代,那种轻蔑和掌控感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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