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同毒蛇吐信般、越来越近的通风口盖板摩擦声,以及管道内敌人愈发急促的爬行声,在警笛响起的瞬间,骤然停滞。
冷藏库内,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然后又缓缓松开,以一种全新的、令人心悸的节奏重新流淌。
呜喔——呜喔——呜喔——!!!
警笛声不像是在执行紧急任务的冲刺咆哮,反而更像是一种慵懒而疲惫的、例行公事般的呻吟,从蒂华纳城区的某个遥远角落响起,不紧不慢地向着这个方向飘荡而来。它由远及近的速度慢得令人抓狂,仿佛开车的人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抱怨着该死的夜班。
但这声音,对于冷藏库内外的所有人来说,不啻于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
上方,钢梁。
陆少华全身紧绷的肌肉没有丝毫放松,但他的眼神却猛地亮了起来!如同在无尽黑暗中发现了一缕微光!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分析着这突如其来的变量!
速度慢! 警察来得慢!这不是突击抓捕的速度,更像是……例行巡逻接到报案后不情不愿的赶场速度!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可能根本不清楚这里的准确情况和激烈程度!或者,他们根本不想清楚!
时机巧! 就在敌人即将发动突袭的前一刻!这给了里面的人一个宝贵的、也许是唯一的缓冲期!
反应差异! 警察的出现,对内外双方的心理冲击是不对等的!外面的围攻者是黑帮,他们天生对警察有着排斥和恐惧,即使头目有命令,基层枪手的本能反应也是避免正面冲突!而对于被困在里面的陆少华等人来说,警察理论上代表着秩序和拯救(尽管可能徒有其表),是潜在的希望!
信息差、时间差、心理差!这三个差异,就是绝境中撬动生机的支点!
陆少华的耳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死死锁定着头顶通风管道内的动静。
死寂。
绝对的死寂持续了大约三秒。
然后——
嘶—— 一声极其轻微、压抑到极致的吸气声从管道内传来。那是人类在极度震惊和紧张时无意识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身体在狭窄空间内艰难调整姿势时发出的布料摩擦声。里面的人似乎在回头,或者通过某种方式与后面的同伴沟通。
陆少华甚至能想象出对方此刻的措手不及和内心挣扎:继续执行攻击命令?还是优先应对警察的威胁?
“?Mierda! ?Policía!” (妈的!警察!) 管道深处,一个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惊惶和恼怒的声音隐约传来。不是之前那个冷静的家伙,而是另一个更沉不住气的人。
“?Cállate! ?Escucha!” (闭嘴!听命令!) 另一个声音立刻制止,更加低沉谨慎,但也能听出一丝紧绷。
命令?他们在等谁的命令?外面的指挥者?
陆少华立刻将部分注意力转向仓库大门的方向。几乎在同一时间,外面走廊和大厅里也传来一阵明显的骚动!
原本死寂的包围圈,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活”了过来!
杂乱而压抑的脚步声迅速移动!
紧张急促的低语和手势交流声!
金属枪械磕碰掩体的轻微撞击声!
甚至还有一声因为过于紧张而走了火的枪声(“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对空鸣枪,立刻被一声怒骂压制下去)!
混乱!短暂的混乱!
外面的枪手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警笛搞懵了,他们的纪律性在“警察”这个天然克星面前出现了瞬间的瓦解!虽然可能很快会被头目弹压下去,但这短短的混乱窗口期,千金不换!
“?Jefe! ?Qué hacemos?” (头儿!我们怎么办?) 外面有人压低声音请示,语气焦急。
短暂的沉默。然后是一个更加粗暴、却强行压着火气的声音传来,似乎是通过耳机或者手势下达命令:
“?Esperen! ?Mantengan posiciones! ?Silencio absoluto!” (等着!保持位置!绝对安静!)
“…Pero si entran…” (…可如果他们进来…)
“? entonces disparan a todo que se mueva!” (…那就开枪打一切会动的东西!)
命令冷酷而清晰:隐蔽,等待,如果警察敢进来,就连警察一起打!
这命令也让陆少华心里最后一丝侥幸消失——外面的头目是个狠角色,而且对警察毫无敬畏之心!他们不会轻易被吓跑!
但是,这个命令也透露了另一个信息:外面的头目也判断警察不会立刻强攻进来! 他也在赌!赌警察的拖延和**!
这就给了陆少华一个极其短暂,却至关重要的时间窗口!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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