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刃”小队成功拔掉锡那罗亚“毒蝎”支队眼线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暂时驱散了“龙宫”内部弥漫的压抑。指挥中心里,紧绷的气氛稍有缓和,队员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带着狠厉的快意笑容。首战告捷,意义重大,它不仅削弱了敌人的前锋,更向所有观望者宣告——“龙族”绝非待宰羔羊,他们有利齿,擅偷袭,敢于向任何来犯之敌亮出爪牙。
陆少华肯定了“暗刃”的战果,通过加密频道给予了简短的嘉奖,但他脸上并未露出太多喜悦。他深知,这只是一道开胃菜,一场血腥正餐前的零星炮火。真正的考验,是锡那罗亚主力那势大力沉、摧枯拉朽的第一波重击。他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在击退一小股海盗的骚扰后,更加凝神地注视着远海天际那正在积聚的、预示着毁灭性风暴的墨黑云墙。
就在他刚刚结束与“暗刃”的通话,准备再次审视防御部署图时,老陈——那位一直负责“龙宫”日常杂务、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华裔老华侨——却有些犹豫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色彩鲜艳的硬纸片。
“老板,”老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他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打扰都可能不合时宜,“有您一封信……嗯,是张明信片。刚到的,混在一堆餐厅的广告宣传品里。”
陆少华眉头微蹙,这个时候,谁会给他寄明信片?而且还是通过这种普通的邮政渠道?他几乎已经断绝了所有不必要的对外联系。他接过那张明信片,入手是硬纸板粗糙的质感,图案是墨西哥城标志性的独立天使纪念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背景是蔚蓝的天空,充满了和平与遥远的意味。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收件人栏上,只有简单的“龙宫,陆少华先生收”,字迹清秀,带着一种熟悉的、小心翼翼的工整。没有寄件人地址,只有墨西哥城的邮戳,日期是几天前。
当他将明信片翻转,看到背面的那一刻,即便是以他如今锤炼得坚如铁石的心性,指尖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背面,只有寥寥三个字,是用中文写的:
“安好,勿念。”
没有署名。
但陆少华一眼就认出了这笔迹。是索菲亚。
那个曾经在“龙宫”餐馆里,笑容如蒂华纳阳光般纯净灿烂的服务员索菲亚。那个曾默默为他准备家乡小吃,眼神中充满羞涩爱慕的邻家女孩。那个因为他而被卷入黑帮绑架事件,最终在恐惧和失望中,选择悄然离开蒂华纳,远离他这个危险漩涡的索菲亚。
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陆少华的眼前不再是布满光点和线条的战术屏幕,不再是冰冷坚硬的混凝土墙壁。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服务员围裙、步履轻快的身影,听到了她带着墨西哥口音、却努力说标准的汉语:“老板,今天的汤很鲜。” 闻到了她偶尔放在他办公桌上、那带着淡淡清香的本地野花的味道。
那是一种怎样简单而遥远的生活。灶台间的烟火气,食客们的喧闹,索菲亚偷偷看过来时那欲说还休的眼神……这一切,与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充满硝烟、阴谋、杀戮和巨大压力的世界,恍如隔世。
“安好,勿念。”
这四个字,像一颗投入古井的小石子,在他早已冰封的心湖深处,激起了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那涟漪荡漾开去,触碰到了某些被他刻意深埋、以为早已遗忘的东西——一种对平凡温暖的渴望,一丝对曾经可能拥有的另一种人生的微弱怀念,还有……一份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愧疚。
索菲亚离开了,但她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吗?她知道他如今已是蒂华纳乃至整个墨西哥北部谈之色变的枭雄“中国华”了吗?她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把这里变成血肉磨坊吗?她寄来这张明信片,是真的只是报个平安,还是……在用这种最含蓄的方式,表达着她从未真正放下的关切?
这缕突如其来的柔情,像一道微光,试图穿透他内心厚重的铠甲。他甚至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想象着如果当初选择了另一条路,现在是否会是在墨西哥城的某个安静街区,开着一家小餐馆,索菲亚在身边忙碌,过着虽然平淡却安宁的日子?
但这丝恍惚和涟漪,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秒钟。
“老板!”卡洛斯粗犷的声音带着紧迫感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静谧,“外围三号哨点报告,发现可疑车辆在防御圈外缘反复逡巡,车型和牌号都与之前监控到的锡那罗亚侦察车辆吻合!他们可能在确认我们的外围警戒范围!”
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陆少华眼中那瞬间泛起的微弱波澜瞬间冻结、消失,重新被锐利和冰冷所取代。他手指收紧,几乎要将那张单薄的明信片捏皱,但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力道。
现实如同狰狞的巨兽,用冰冷的爪牙将他从那短暂的回忆幻境中粗暴地拖拽回来。索菲亚的“安好”世界,和他所在的这个血腥丛林,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选择了这条路,或者说,是这条路选择了他,就已经无法回头。任何一丝软肋,任何一点分心,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不仅是他自己,还有跟随他的所有兄弟,以及……他如今真正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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