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瓦多离开后,三号会客室里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位锡那罗亚特使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混合着一种无形的、名为“权力”的压迫感。墙壁上隐藏的通风系统发出微弱的嗡鸣,却吹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凝重。
伊莎贝拉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愤怒与警惕:“华哥,这根本不是结盟!这是**裸的吞并!‘矮子’想把我们变成他在蒂华纳的一个分销点,一个高级打手!一旦我们点头,所有的自主权、所有的利润大头,甚至兄弟们的生死,就全都掌握在他手里了!”
她快步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与锡那罗亚卡特尔相关的资料,屏幕上瞬间被密密麻麻的文字、图表和照片填满——庞大的毒品帝国网络、深不可测的财富、令人胆寒的暴力手段、以及其首领“矮子”华金·古兹曼那张看似憨厚却藏着无尽狡诈与残酷的面孔。
“你看,”伊莎贝拉的手指划过一组数据,“锡那罗亚控制着墨西哥近一半的毒品流向美国的主要通道,他们的年利润是我们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他们拥有自己的军队、甚至能腐蚀高层政客和军队将领。和他们相比,我们…我们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在面对一个全副武装的巨人。”
卡洛斯粗重的喘息声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压抑的火气:“妈的!那个戴眼镜的混蛋,话说得漂亮,什么‘地区负责人’,呸!不就是想让我们当狗吗?华哥,咱们好不容易拼杀出来,有了自己的地盘,凭什么要听那个躲在山里的老毒枭指手画脚?大不了拼了!”
李俊(幽灵)冷静的声音随即响起,像一盆冷水:“拼?怎么拼?卡洛斯。根据现有情报,锡那罗亚核心武装人员超过一万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他们还有遍布全国的眼线和杀手网络。我们呢?就算加上罗萨里托新收编的人,能直接投入战斗的核心成员不超过三百。正面冲突,结果毫无悬念。”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萨尔瓦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绝非偶然。我怀疑,他不仅知道我们面临海湾集团的压力,甚至可能…和海湾集团,或者其他势力,已经有了某种默契或交易。如果我们拒绝,很可能要同时面对多方围攻。”
陆少华始终没有说话。他离开座位,再次走到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前。窗外,蒂华纳的夜景依旧璀璨,但在他眼中,那每一点灯光背后,都可能隐藏着贪婪的目光和致命的杀机。萨尔瓦多的提议,像一把精心打磨的双刃剑,一边是生存下去的诱人希望,另一边则是失去自我、沦为棋子的永恒奴役。
他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从家破人亡的猎户之子,到在蒂华纳底层挣扎求生,再到凭借狠辣和机遇一步步上位,取代赫克托,掌控这条通往美国的黄金通道…这其中付出了多少鲜血和代价?难道这一切的终点,就是向另一个更强大的毒枭俯首称臣吗?
然而,拒绝的后果同样清晰可见。锡那罗亚的阴影,远比海湾集团更加深邃和恐怖。“矮子”以其睚眦必报和手段残忍着称,任何敢于挑战其权威的人,最终都会以极其惨烈的方式消失。如果同时再遭到海湾集团的复仇和其他势力的落井下石,他辛辛苦苦建立的这个小小帝国,恐怕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机遇?陷阱?这两个词在陆少华的脑海中激烈碰撞。这确实是一个机遇,一个借助巨人力量活下去,甚至获得更大发展空间的机遇。但更是一个致命的陷阱,一旦踏入,将永远失去自由和尊严,成为巨人脚下的一颗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贝拉,”陆少华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们…假意答应,利用他们的渠道和庇护先渡过眼前的危机,争取时间壮大自己,以后再找机会脱离…有可能吗?”
伊莎贝拉苦涩地摇摇头:“华哥,我研究过‘矮子’的手段。他极其多疑,控制欲极强。一旦我们表示臣服,他一定会要求我们交出核心账目、物流节点的控制权,甚至会安插他的人进入我们的管理层。更重要的是,他会要求我们纳‘投名状’——可能是去攻击某个他的对手,或者完成一件极其危险、足以让我们彻底无法回头的事情。到那时,我们就被彻底绑死了,想脱身?难如登天。”
她走到陆少华身边,看着窗外:“而且,信誉在这种世界里很重要。一旦我们背信弃义,哪怕对象是‘矮子’,也会让其他潜在的合作伙伴对我们失去信任。我们将彻底孤立。”
陆少华缓缓闭上眼睛。伊莎贝拉的分析像一根根针,刺破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这条路,看似是生路,实则通往的可能是另一种形式、更加漫长的死亡。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了吗?拒绝。然后,迎接那几乎注定要到来的、狂风暴雨般的毁灭性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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