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一个不吱声，因为我懂法啊 第6章 命在可银子没了

京城，周德志家。

晨光熹微，细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落在这间略显陈旧的小院里。

周德志今儿个没出摊，实际上，也没摊可出。为了能凑些银钱，上下打点关系，让外甥周平在大牢里少受些苦，便把煎饼摊子给卖了。

虽说没了营生，周德志却满脸喜气，天还没大亮，就麻溜地起身，操起扫帚，里里外外把院子清扫个遍。

“你这是瞎忙活啥呢？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煎饼摊都没了，往后咱娘仨喝西北风去啊？”一道尖锐的嗓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美妇，岁月虽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依旧难掩那股子不输年轻姑娘的婀娜风姿。

此刻，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看着周德志的眼神里满是嫌弃，仿佛眼前这人不是相伴多年的丈夫，而是个讨债的冤家。

周德志也不恼，挠挠头，憨厚地傻笑着，手上的扫帚不停，嘴里嘟囔着：“咱家大侄子说了，今儿个就能回家，我不得把家好好拾掇拾掇。”

“回家？”王琳娇一听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把夺过周德志手里的扫帚，“他犯的那可是死罪，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魔怔了吧！”

周德志依旧陪着笑，耐心解释道：“平儿说了，这案子疑点多着呢，准能翻案。我找朱县令问过，朱县令也说，没准儿还有转机。”

“哼，转机？”王琳娇冷哼一声，双手叉腰，“那可真是烧了高香了，至少我那银子没白花。”

“那就再给点呗。”周德志挠着耳根子，另一只手伸到媳妇跟前。

王琳娇眼珠子一瞪，那眼神仿佛要吃人：“干啥？”

“我想去买点柚子叶，等平儿回来，好给他去去晦气。”周德志小声说道。

王琳娇一听这话，柳眉拧成了麻花，笤帚“啪”的一声扔在地上，大声吼道：“没有！家里所有银子都让你拿去救那个挨千刀的小畜生了，一文钱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小曲儿，周平哼着调儿，迈着大步走进院子。

“哟呵，二叔，二婶，这一大早的，就练上啦！瞧这热乎劲儿。”周平笑嘻嘻地打趣道。

周德志一瞧外甥回来了，脸上的褶子瞬间笑得更深了，那欢喜劲儿，比见着媳妇还甚，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平儿，没事啦？”

“没事啦，二叔，您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周平说着，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大肌。

周德志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嘴里不停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咱老周家这是遇难呈祥，多亏老祖宗保佑，多亏老祖宗庇佑。”

“感谢祖宗？”王琳娇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接话道，“我看你啊，还是去感谢感谢人家朱县令吧，指定是朱县令上下使了不少劲儿，托了不少关系，不然你这外甥能囫囵个出来？”

周平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熟悉又陌生的二婶，心里暗叹，这二婶虽说脾气火爆，可这长相，那放在现代，稍微拾掇打扮一下，绝对是能迷倒一片，通杀各个年龄段的大美人儿啊。

再瞅瞅二叔，朴实憨厚，整天就知道埋头卖煎饼，要啥没啥，整天吵吵闹闹，做了近二十年夫妻，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多亏了这古代的规矩，女的不能休男的。

周平笑了笑，没接二婶的话茬，他心里清楚，自己打小就和二婶不对付，这种时候，少说一句是一句。

“二叔，家里还有啥吃的没？我这一宿没吃东西了，垫补点儿，一会儿还得去县衙当差呢。”周平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说道。

“有有有，二叔这就给你弄去。”周德志连忙应道，转身就要往厨房走。

“有什么有！”王琳娇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拦住周德志，“周子均，你二叔为了救你，把家里唯一的煎饼摊都兑出去了，现在一家人都没了活路，你对得起我们吗？”

周平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煎饼摊子虽然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可自己就是二叔靠着卖煎饼一点一点拉扯长大的，突然之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二叔，咱既然不能卖煎饼了，咱卖别的咋样？”周平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

周德志微微一愣，望着周平说道：“可是我也不会卖别的啊。”

周平眼珠子一转，一把揽住周德志的肩膀，亲昵地凑过去说：“二叔，您有手艺，我有点子。我之前见过一种小吃，好吃极了，您要是能做出来，保准比卖煎饼挣钱。”

“啥小吃？”周德志来了兴致，眼睛里闪着光。

“鸡蛋灌饼。”周平笑着说。

周德志默默念叨了几遍，似乎有些不得要领：“这鸡蛋怎么能灌到饼里呢？”

于是，周平便把自己穿越前，每次去买鸡蛋灌饼时看到的步骤，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周德志听得入神，不时插话提问，像面受热为啥会鼓泡泡，抹的那个酱又是咋调配的。

当然，周平一概不知，他就是买过鸡蛋灌饼而已，又没亲手做过，自然不知道制作的细节。

不过没关系，这仍然让周德志兴致勃勃，扭头就钻进了厨房。

看着二叔这股子劲头，周平放心了。

“你笑什么笑？”王琳娇没好气地瞪了周平一眼，“我可告诉你，你这次花的老娘的钱，得还我双倍。”

周平点点头，问道：“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二十两。”

周平心里一哆嗦，一年的薪水6两银子，双倍就是四十两啊！不吃不喝，也得攒上七年才能凑齐。

“好啊，二婶，这钱我会尽快还您的。我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还得去衙门。”周平说完，打了盆水，回自己屋了。

周平的屋子陈设简单，一个旧柜子靠在墙角，一张土炕占据了大半空间，一张炕桌斜斜地倚着墙边，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周平走到水盆前，俯身洗脸，水中映照出的面容，陌生又熟悉。这眉毛不如前世那般挺拔有型，可眼睛却透着几分英气，总体看来，还算满意。

换上捕快的衣服，戴上腰刀，别上锁链，妥妥的一名受人尊敬的古代执法者。

难不成真要以捕快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下去？

自己是被人背后捅刀子，死了之后，穿越过来的。

很明显，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给了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这个力量先姑且称之为老天爷。

可为啥偏偏选中自己？因为自己太帅，这个时代的女子需要普渡众生的救世主？还是说有什么秘密使命需要跨越时空摇人儿，而我是唯一的人选？那不是太难为老天爷了。

周平摸了摸下巴，无奈在心中感了个大慨。太优秀的人总是要背负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啊！

想到这，周平豁然开朗，推开房门，恰好看到二叔端着个盘子从厨房出来了。

“平儿，平儿，快过来，看看二叔做的这鸡蛋灌饼成不成？”周德志招呼着。

周平紧走两步凑过去，只见盘子里的鸡蛋灌饼色泽金黄灿烂，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伸手捏起一张，送进嘴里，外酥里嫩，咸鲜爽口，口感绝佳。

“二叔啊，您这手艺绝了！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就能做出来，太厉害了！”周平竖起大拇指，一边大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道。

周德志挠挠后脑勺，憨笑着说：“别的手艺二叔真没有，摊个饼、蒸个馒头啥的，还行。”

“二叔，您可别谦虚，就您这手艺，保准大卖。不过话说回来，这么香的鸡蛋灌饼，幺妹咋还没冲出来呢？”周平好奇地问道。

“今天幺妹第一天上私塾，大妹送她去了。”周德志解释道。

“哦，好嘞，二叔，那我去衙门了。”周平说着，拍拍肚子，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出了家门，周平漫步在京城的大街上，这还是他穿越后，第一次认认真真地领略古代京城的风情。

大齐的京城简直是热闹至极，走街串巷的、挑担叫卖的、路边卖艺的、开门迎客的……汉人、胡人、黄毛的洋鬼子、红毛的鬼罗刹……各色服饰、各色装扮，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丝毫不逊色于北京、上海，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国际化大都市。

周平边走边看，心里暗自盘算，在这么个繁华地界，自己一年才挣6两银子，实在是太寒酸了。

正想着，突然感觉脚底下踩到个硬物，从脚底传来的触感判断，像是三钱银子。周平心里一喜，寻思着难道自己也跟某个穿越小说里的男主一样，有泼天的气运，走哪儿都能捡到钱？

他四下瞅瞅，见众人都在忙碌，没人留意他，便赶紧蹲下身子，捡起脚底的硬疙瘩。

拿起来一看，顿时泄了气，我去，就是块普通石头，看来自己还真不是有大福报的人啊。

周平刚直起腰，还没来得及迈步，就感觉后背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紧接着，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哎呀呀，撞死人了，撞死人要偿命啊！”

周平站稳脚跟，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上插着鸡毛的老道士在地上打着滚，身上的道袍破破烂烂，满是补丁，脸上还蹭了几道灰，看起来狼狈不堪。

“喂，你干嘛突然停下来？撞死人要偿命的！”老道士恶人先告状，口气蛮横。

周平瞅了瞅这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又好气又好笑，心想，原来这碰瓷的事儿，自古就有啊。

“臭道士，明明是你撞的我，还敢倒打一耙，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去见官？”周平说着，亮出了腰间的锁链，故意晃了晃。

老道士一看是捕快，立马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口气也软了下来：“我急着赶路，你把画还我，我这就走。”

画？周平下意识地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脚边有个画轴。他心里犯嘀咕，莫不是这乞丐道士偷了人家的画，要拿去卖钱？想着，便俯身捡起画轴，展开一看。

画中是一位年轻的白衣女子，丹凤眼，柳叶眉，面容清丽脱俗，虽不是出自大师手笔，可那简简单单的几笔勾勒，却仿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周平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涟漪，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此女只应天上有，落入凡间惹尘埃。”周平情不自禁地呢喃出两句诗，目光落在画卷的右下角，那里写着两个娟秀的小字：华枬。

“华枬是这女子的名字吗？”周平喃喃自语，转头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却一把夺过画轴，慌慌张张地卷了卷，夹在咯吱窝底下，大声喊道：“要你管！”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

周平望着老道士远去的背影，愣了会儿神，摇摇头，继续赶路。

一路无事，来到了县衙。

还没进大门，老远就瞧见铁哥们苗武德坐在天井里，仰着头，望着天空发呆。

“大苗，你看啥呢？”周平走上前，拍了拍苗武德的肩膀，开口问道。

苗武德仿若老僧入定一般，对周平的招呼充耳不闻，依旧直勾勾地瞅着天。

周平挨着苗武德坐下，顺着他的目光，仰起头，湛蓝的天空中，偶尔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飞过，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苗武德，人不如其名，若不是工作需要，恐怕不会走武夫这条路。

“平子，你知不知道？”许久，苗武德终于开了口，可眼睛依旧盯着天空。

“啥事？”

“要不是你让我扮鬼差，我都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天赋。”苗武德一本正经地说。

周平心里暗笑，这小子又开始瞎寻思了，嘴上却顺着他的话问：“然后呢？你有啥打算？不想当捕快了，想去勾栏瓦舍谋个差事？”

苗武德一听这话，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侮辱，突然扭过头，十分严肃地看着周平，眼睛里满是倔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既然选择了捕快这行，那我就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将来我可是要当捕头的人。”

周平心中暗笑：志向远大，自愧不如啊！可嘴上却说：“那你在想啥呢？”

“我在想，将来我要是死了，去了阴间，是不是能跟阎王大人申请当个鬼差，毕竟咱也是有过工作经验的人，你说对不？”苗武德一脸憧憬地说。

“卧槽！”周平心里的小八卦差点破土而出，瞪大了眼睛看着苗武德，“兄弟，你一本正经地就在想这个？”

“是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咱俩还做搭档，黑白无常，要不牛头马面也行。”苗武德越说越兴奋，拉着周平的胳膊，试图说服他。

“得得得，我还是去跟孟婆讨碗汤水投胎的好。”周平赶紧甩开苗武德的手，哭笑不得地拒绝。

苗武德却不依不饶，还想充当阎王的说客，继续拉人下水，周平及时阻止了他。

“大苗，头儿呢？”周平转移话题。

“哦，被朱县令叫去了，有一会儿了，估计又在里面挨骂呢。”苗武德这才回过神来，回答道。

周平拍拍苗武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瞅见没，当领导是要负责任的。下面的人完不成任务，就得过去顶缸。”

“那我也要当捕头，一年多二两银子呢。”苗武德眼巴巴地说。

周平真想说他一句“烂泥扶不上墙”，可一想到自己还背负着二婶那四十两银子的巨债，这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时，捕头林童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阴沉得砸到地上都能听见响，一看就是在里面受了气。

“走，去西苑街，飞天大盗的案子先搁一搁，先把西苑街商户拆迁的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