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仙途：青石谣 第183章 直面混沌，意识沉入

古树之下，新辟的简易洞府内，林晚盘膝而坐。

洞府虽简，却被他以法力细细加固过四壁，刻画了数道稳固心神、凝聚灵气的微型阵纹，确保此地方寸之地，不受外界丝毫干扰。谷内浓郁纯净的木灵之气，透过特意留出的气孔缓缓流入，带来勃勃生机，也带来一片令人心安的静谧。

他并未立刻开始。先是闭目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前所未有的巅峰。混沌星丹光芒内敛，却运转得圆融无暇，法力如同蓄势待发的江河，在经脉中静静奔流。铜腑境的气血沉稳有力，五脏六腑内息循环自成天地，提供着坚实的肉身根基。识海之中，星辰锁链、乙木屏障、建木绿芒交相辉映，将除了那混沌光球之外的区域，守护得固若金汤。

他再次检查了谷口的三重复合大阵，确认其运转良好，与山谷环境浑然一体，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外来的意外。又将准备好的各类丹药放在触手可及之处。

一切可能想到的准备，皆已就绪。

林晚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倒映着洞府内微弱的光线，也倒映着他内心已然坚不可摧的决心。

避无可避，那便迎头而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暂时安宁的容身之所，随即，不再有丝毫犹豫，心神彻底沉敛，如同退潮般，放弃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全部的意识，如同百川归海，向着识海最深处，那面承载着他命运轨迹的长生鉴，以及其旁那团不断扭曲、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混沌光球，汇聚而去。

意识穿越了星辰锁链构筑的璀璨防线，越过了乙木生机形成的碧绿屏障，绕过了建木之种洒下的温润光晕，最终，悬停在了那团混沌光球之前。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那光球带来的压迫感更是惊人。它不再是远观时的一个模糊能量团，而是仿佛一个微缩的、正在经历创世与灭世轮回的疯狂宇宙。灰蒙蒙的混沌雾气如同沸腾的海洋，无数难以名状的色彩在其中一闪而逝，破碎的法则片段如同游鱼般穿梭，带起令人神魂刺痛的涟漪。那些被吸收的万骨坑怨魂残念、主祭的疯狂意志碎片，如同污浊的油彩，混杂在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底色之中，使得这光球的气息更加诡异难测。

它像是在咆哮，又像是在低语，充满了无尽的诱惑与致命的危险。

林晚的意识体（以他的主观视角呈现）悬浮于前，冷静地审视着这团源于自身、却又仿佛独立存在的混沌之物。他能感觉到，自己之前布下的封印正在承受着持续不断的冲击，那层由多种力量构筑的平衡壁垒，已然出现了细微的、几不可察的裂纹。

“不能再等下去了。”

意识体中传出坚定的意念。他缓缓伸出了“手”——并非实体，而是高度凝聚的神识与意志的显化，向着那躁动不安的混沌光球，轻轻探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激烈的对冲。

当他的意识“指尖”触碰到那翻滚的混沌雾气时，感受到的是一种极致的“空无”与“混乱”！仿佛触摸到的不是能量，而是“无序”本身的概念！刹那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都要杂乱、都要疯狂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荒巨流，顺着那接触点，悍然冲向他的意识核心！

不再是旁观者的视角，而是亲身的、毫无缓冲的体验！

他“看”到星辰不是在湮灭，而是在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方式“溶解”；他“听”到古老的语言在叙述着不可名状的真理，每一个音节却都在扭曲他的认知；他“感”到时间与空间失去了固有的维度，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交错折叠；无数超越现有天道法则的、充满亵渎意味的规则碎片，如同病毒般试图侵入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要将他同化为这混沌的一部分！

“哼！”

林晚的意识体发出一声闷哼，即便早有准备，这股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的冲击依旧让他感到了剧烈的动荡与痛苦。但他没有退缩，也没有像初次遭遇时那样试图去“理解”或“记忆”这些根本无法理解的信息——那正是堕入混乱的开端。

他谨守本心，将自身对《星穹道典》的领悟、对乙木生机的掌控、对不朽意境的追求，乃至与赵苓并肩作战的情谊、对长生大道的渴望……所有构成“林晚”这个独立存在的记忆、情感与道念，化作最璀璨、最稳固的“自我”之光，牢牢护住意识核心。

如同怒海狂涛中的灯塔，任凭风浪肆虐，我自岿然不动！

与此同时，他接触光球的“手”并未收回，反而更加稳定地向前探入。他不是要摧毁这光球——那似乎不可能，也未必是明智之举——他想要的是……沟通，或者说，是引导，是炼化！

他以自身坚定无比的“自我”意志为引，尝试着去梳理那狂暴的信息洪流，去安抚那沸腾的混沌能量，去分辨其中可能蕴含的、属于长生鉴本源的、有序的“信息”，而非那些外来的、充满毁灭与混乱的“噪音”。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他的意识体在混沌的冲刷下，光芒时明时暗，仿佛随时可能被同化、被淹没。但他凭借着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与对自身道路的绝对信念，顽强地支撑着，一点点地，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在那片混沌的汪洋中，寻找着可能的规律与突破口。

时间，在识海深处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就在林晚的意识体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那混沌光球的抵抗似乎也达到某种临界点时，异变陡生！

那一直悬浮在一旁、散发着温润清辉的长生鉴，鉴体之上，那片曾经亮起过混沌玄光的古老纹路，再次闪烁起来！

这一次，光芒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被“激活”的韵律。一道比林晚自身意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仿佛源自万古之前的混沌清辉，自鉴体射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桥梁般，轻轻搭在了林晚的意识体与那躁动的混沌光球之间。

在这道源自长生鉴本源的清辉介入下，那原本狂暴抵触的混沌光球，其沸腾的势头竟微微一滞！

林晚福至心灵，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契机，将自身全部的心神，沿着这道混沌清辉构筑的“桥梁”，毫无保留地、彻底地沉入了那团混沌光球的核心！

没有抵抗，没有冲击。

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薄的水膜，他的意识，进入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怪陆离的——混沌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无尽翻滚的、色彩变幻的混沌之气，以及在其中沉浮的、更加清晰却也更加破碎的诸天景象、法则碎片、古老低语……

直面混沌，意识沉入。

真正的探索与征服，此刻，才刚刚开始。而外界，那株古树下的肉身，依旧保持着盘膝的姿势，气息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唯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峰，预示着其意识正在经历的，是何等波澜壮阔而又危机四伏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