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剑师 第3章 不咸山天机阁

“那个地方，说起来你该有印象的，”慕容皝呷了口酒，凑近道：“咱们师门所在的单单大岭，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慕容卿坐直了身子：“那地方全是雪，应该比辽东最北处还要北，我与哥六岁上山拜师，可是待了整整三年的！”

“不错，单单大岭其实并非辽东地界，已然到高句丽地界了，只不过师尊与父亲交好，而慕容家的祖辈也惯于前往星枢剑宗拜师习武。那妹子你可知，这单单大岭在上古被称为什么？”

慕容卿闻言愕然：“单单大岭不一直就是单单大岭吗？没有尽头的山峰，好似世界的边缘！”

慕容皝面有笑意，清了清嗓子道：“这单单大岭，在《山海经》中实有记载，被称为不咸山。”

“不咸？”谷仲溪皱眉道：“这名字好古怪。”

“其实简单，”慕容皝看向谷仲溪：“不咸一词乃古肃慎人之语，意思便是，此山有神明。”

“神明？”谷仲溪愕然道：“难不成这天机阁，还真和上古神明有关系？”

“不错，在这单单大岭最核心之位，最高耸之处，并非一座峰峦，而是一片纯澈清透的大湖，相传为天女沐浴之所，而湖边有座九层石塔，不知何人所建，便名为天机阁。”

“九层！”慕容卿倒抽一口冷气：“那样寒冷高耸的山峰，居然还能建到九层塔！我在那里三年，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

“还不是你最受师尊疼爱，收为亲传入室弟子，整日习剑论道，哪像我们这些泼皮，无所事事，得空在山中闲逛。”

“所以这天机阁，哥你是亲眼见过的？”

“对啊，不止我，好几个师兄弟皆见过，那一日天气晴好，我们追猎雪鹿，一路往上，结果不知怎的就找到那片大湖，也便见到了那座石塔。”

“那哥可有见到塔中之人？”

慕容卿此问，谷仲溪眸子都亮了起来。

然而慕容皝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那塔是空的，我们进去看了会，大约攀至三层，发现塔中别说是人了，连只虫子都没有，空空如也。”

慕容卿眉头微皱：“这可奇了怪了，按理说，有这样一个名字，那塔应该装满天下绝密，且有人时时驻守才对。”

慕容皝依然摇摇头：“没有，或许我说的此地，并非你们要寻的地方。”顿了顿，又问道：“你们寻那什么天机阁主作甚？是有什么过节？”

慕容卿下意识闭了嘴巴，但谷仲溪轻舒口气，缓缓道：“皝兄行走江湖，可有听说过阴阳家？”

“自然！”慕容皝拈了口酱肉：“不是前些年说这阴阳家灭了天师道满门，一时江湖人人自危的。”

“嗯，据我们所知，天机阁主便是阴阳家目前的实际控制人，而屠灭龙虎山的指令，应该也是来源于天机阁主。”

“哦？”慕容皝面色一肃：“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自我回辽东后，这个阴阳家似乎也不再活跃了吧，近些年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门派，不正是那个死灰复燃的天师道么？”

谷仲溪摇摇头道：“并非不活跃，只是换一种方式罢了。皝兄既知江湖，定也该听说过聆风堂。”

慕容皝面色大变：“当然，这个聆风堂极为难缠，说它是个江湖宗门，倒不如说是混迹乱世的情报组织，辽东也是有聆风堂的踪影的。此组织心狠手辣，神鬼莫测，你二人，不会与这个组织也有过节吧？”

谷仲溪长叹口气，灌了口闷酒，缓缓道：“聆风堂，不过就是阴阳家麾下罢了，我自出五色湖，所遇之事，皆有阴阳家的身影，所受之苦，算下来也皆与阴阳家有关。在江东，阴阳家杀手以阴阳令刺杀天师道明虚道长，又想杀王导世子王悦，皆被我碰上，其后，这个组织渗透毒宗的镜湖山庄，挑唆倭人发动镜湖水战，险些把江东稳定的局面拖入战乱火海。我虽与稷哥协力破局，终是落得成为士族眼中钉的境地，不得不戴罪北上。而在司州，阴阳家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派宗师杀手围杀我和青竹，更设毒计制造雁落村惨案，不仅生生害了青竹性命，更令我差点杀了司徒王衍，与晋王朝最强盛的势力为敌。去年长平一役，阴阳家通过聆风堂引王旷入彀，将丹朱岭下变为匈奴人的屠宰场，埋葬三万晋军，更在我寻神僧医治断臂之机，派出甚于围攻龙虎山的力量攻击这小小凤鸣村，试图将此地彻底抹杀。桩桩件件，无一不是血海深仇，那缩在背后执棋的天机阁主，便是罪魁祸首，也是祸乱天下的万恶之因！”

慕容皝听了这么一段，先是震惊，而后肃然无言，许久才缓缓道：“没想到仲溪已然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若是换做旁人，或许早就没命了。”

“算是运气好吧……”谷仲溪又灌了口酒：“若非卿卿舍命相救，我当也死了好多次了。”

慕容皝瞥了眼慕容卿，后者面上竟无一丝醉色，反而有隐隐怒气。

“那么这个罪魁祸首天机阁主，你们能确定他身在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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