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城内,一方天井中,柳叶青檐下独立,静静看着鹅毛般的飞雪翩然落下,面色泰然,却暗运内息,仔细倾听着宅院中的声音。
大司空呼延翼出征已有七日,这一日晌午,宅子中忽然乱了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兼有哭嚎之声。
这医女小院虽偏远,平日里也只有侍从来送个餐,但如此动静怎能逃过柳叶青的耳朵。
待凝神细听了许久,虽面上没大表情,心中已陡然一沉。
呼延翼,死在军中了!
本想赚这皇帝老丈的身份哄他带自己进宫门,现下计划还未开始便已一场空,不禁转而沉思,接下来究竟该怎么走。
柳叶青房顶屋瓦传来响声时,小院木门也传来哒地一声叩门声,然而未及柳叶青答应,来人已然推门而入。
来的正是管家老吴。
“青叶小娘子。”
老吴瞥见檐下的柳叶青,就立在院门处浅浅一拱手,看似还算客气,可神色已十分冷漠。
“吴管家!”柳叶青恭敬道:“外面吵吵嚷嚷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吴深叹口气:“大人,为国长逝!”
柳叶青一副十分惊恐的表情:“啊?!呼延大人……战死了吗?”
“不错……”老吴根本不愿多说话,飞快道:“夫人悲伤欲绝,须得静养身子,为保全大人身后之名,青叶小娘子,实在抱歉,今日入夜后,就请你离府吧!”
柳叶青似被此消息惊到不能自已,豆大泪珠扑簌簌滚落,低低道:“可是,奴家在平阳再无亲人,这是要奴家到哪里去啊!”
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令见惯人情世故的老吴也不禁动了些恻隐之心,沉吟片刻,仍郑重道:“青叶小娘子,其实你这时候离开,还能保住性命。大人爱美,夫人善妒,这宅子里不清不楚死掉的貌美女子可不少,若真让夫人发现你,按夫人的性子,怕是你活不过一天!”
“但是……奴家只是个医女啊!”
老吴冷笑几声:“谁人不知呢?宅中有太医,还要医女何用?制衣的巧手、煮饭的炊妇、浆洗的女侍,和你相似名号的女子可不少呢,到如今能活下来的,怕是只有马厩里的那个人彘。”
柳叶青倒抽一口冷气,着实吃了一惊,忙跪地深拜:“多谢吴管家提点!”
老吴摆摆手,一言不发,大步而回。
随着院门合栓又一声响,柳叶青缓缓起身,眉头紧锁。
屋檐上一阵扑簌簌,着黑衣的烈吟秋翻身而下。
“宗主!”
“你都看见了,”柳叶青摇头苦笑:“人算不如天算,演了出戏,废了两条命才进的这宅子,他一死,便什么都没了。”
烈吟秋沉吟道:“宗主……原本是想通过大司空呼延翼,寻得陌上剑?”
“不错,但如今此法已废,须得从长计议……话说回来,今日你主动来寻我,所为何事?你师父又出什么鬼主意了?”
烈吟秋恭敬抱拳:“属下此来原有二事,但如今,或许可为宗主提供寻到陌上剑更快的法子。”
“哦?”柳叶青有些讶异:“说来听听?”
“上回在寺里宗主说师父吃不到酒肉,所以这几日属下在城里寻了处宅子,将师父接过来了。若宗主无处可去,自也是可以去那宅子待着的。”
“呸!”柳叶青闻言怒容满面:“此便是你说的寻到陌上剑的法子?叫我去和杀我徒儿的仇人同处一室?做不到!”
“不仅如此……”烈吟秋不慌不忙,又道:“宗主当知晓,能最快寻到陌上剑的,自然是剑主了……”
“废话!但那谷仲溪又不在平阳,就算在,我又怎好要求他为我寻剑!”
烈吟秋微微抬起头,面上有狡黠的笑意:“他,就在平阳,而且,宗主随时可以对他……下毒!”
在平阳城东,山脚下一处人烟稀少的巷陌,一座农家的杂院歪歪斜斜,一口水井上满是落雪。粗衣的僧人倚着墙根翘着脚,一口大肉一口酒,此情形倒是令水井边小亭子里的谷仲溪和慕容卿看呆了。
说来也凑巧,谷仲溪和慕容卿赶到那所传闻中佛图澄讲经的禅院时,墨城正背着褡裢,准备下山。
见两匹快马飞奔而至,马上之人再相熟不过,墨城竟没来由心中大恐,差点从寺门滚下去,若非谷仲溪眼疾手快以不知名的力道托了他一下,只怕这一载寿命就这么交代了。
然而谷仲溪分明没有认出墨城。
“法师莫惊,都怪我二人马匹冲得太快,弟子告歉!”
墨城心中冷哼,正想似以前一般开口讽刺,却忽然心念一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敢问施主光临敝寺,所为何事?”
谷仲溪恭敬道:“敢问法师,神僧佛图澄,是否在寺中?”言语间,两个眸子满是光华。
墨城怔了半晌,如实道:“佛图澄已于数日前离开敝寺。”
“走了?”慕容卿翻身下马,焦急道:“可知他去哪里了?”
“听神僧所言,似乎是要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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