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警告言犹在耳,如同冰冷的枷锁,而文渊阁整理藏书的契机又似黑暗中微光,诱惑着云澈踏出危险的一步。进退维谷间,那枚白玉平安扣持续的温热,以及脑海中星图对西北方向的隐隐指向,最终让云澈下定了决心。坐以待毙,只会被白骨案的阴云吞噬;主动出击,或可搏得一线生机。风险巨大,但她别无选择。
机会转瞬即逝。她必须找到一个合情合理、不引人注目的理由进入文渊阁。皇后下令整理前朝医案杂记以备查证,这便是最好的掩护。云澈以“四阿哥近日惊悸不安,夜寐多梦,臣妾忧心如焚,欲寻些前朝安神定惊的古方,或可借鉴一二”为由,向皇后宫中递了牌子请示。理由冠冕堂皇,关切皇子,且与当前整理古籍的旨意相符,皇后很快便准了,还温言安抚了几句,嘱咐她莫要过于劳神。
得到许可,云澈不敢耽搁,次日一早,便只带了铃铛儿和一名沉稳的心腹太监,前往文渊阁。她刻意穿着素净,不施粉黛,一副忧心忡忡只为孩儿的慈母模样。
文渊阁内,书香与陈年纸墨的气息混合,带着历史的沉重感。几位老翰林正在埋头整理,卷帙浩繁,空气中弥漫着肃穆与忙碌。云澈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她依礼见过主事翰林,说明来意,只求查阅与前朝儿科、安神相关的杂记医案。
老翰林见是后宫妃嫔为皇子寻方,态度还算客气,指了一处偏静的角落,让阁内当值的小吏协助查找。云澈心中暗喜,这正是她需要的——相对自由的活动空间和接触书籍的机会。
她先装模作样地让小吏找了几本明代的《幼科证治准绳》、《安神集验方》之类的书,坐在窗边认真“翻阅”(由铃铛儿低声描述目录和片段内容),一副潜心研究的姿态。暗地里,她的星辉感知却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蔓延开来,仔细探查着整个书阁的布局,尤其是书架的分类和标识。
“药”字部……“药”字部在哪里?她的感知掠过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心中默念着目标。终于,在书阁西北角一处相对偏僻、积尘稍厚的区域,她“看”到了标有“药”字的架格。她的心骤然缩紧。
然而,那里并非无人问津。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古板的老翰林,正带着两名助手,在“药”字部架前忙碌地清点、登记册目。正是奉旨整理前朝杂记的那一队人!云澈若贸然靠近,必定引起怀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云澈心中焦急,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她只能耐心等待,同时让感知尽可能地向那个方向延伸,试图捕捉更具体的信息——第三百二十四匣,第七卷。架格上的书匣编号模糊难辨,需要极近的距离才能看清。
就在她苦无良策之际,转机意外出现。那位老翰林似乎遇到了难题,拿着一本残破的册子,与助手争论起来,关于某个药材古名的考证。争论声引来了其他几位翰林,几人围在一起,旁征博引,一时竟陷入了学术争执,暂时无人顾及整理工作。
天赐良机!云澈立刻对身旁的铃铛儿低语:“我坐久了,腰有些酸,去那边书架走走,活动一下。你在此等候,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去寻更僻静处看书。”说罢,她起身,拄着盲杖(做样子),凭借超凡的感知和记忆,步履平稳地朝着西北角“药”字部书架走去。
她的心跳如擂鼓,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感知全力集中,避开地上的杂物和偶尔经过的吏员。终于,她来到了目标区域。指尖轻轻拂过书匣边缘,感知着上面模糊的编号。
三百二十……三百二十一……三百二十三……找到了!第三百二十四匣!
她强压激动,指尖探入匣中,摸索着卷册。一、二、三……六、七!第七卷!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卷用深蓝色锦套包裹、入手微沉的书卷抽了出来。触手的瞬间,白玉平安扣猛然一烫!书卷本身也传来一股极其微弱、却与星辰龟甲同源的沧桑气息!
就是它!
来不及细看,云澈迅速将书卷贴身藏入早已准备好的宽大袖袋中,然后顺手从旁边匣中随意取了另一卷书,握在手中,装作正在挑选的模样,缓缓踱步离开是非之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在几位翰林争论正酣的掩护下,竟无人察觉。
回到座位,云澈以“偶感不适”为由,向主事翰林告辞,带着铃铛儿匆匆离开了文渊阁。一路强作镇定,直到回到承乾宫西配殿,紧闭门户,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屏退左右,云澈迫不及待地取出那卷书。解开锦套,里面是一册纸质泛黄、脆化严重、边角有虫蛀痕迹的线装古籍,封面无题,只有一行模糊的墨迹:《永乐大典·卷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七·药部·异闻录》。
异闻录?不是医案药方?云澈心中一动,指尖拂过书页,星辉感知逐字“阅读”。内容果然光怪陆离,多是记载前朝宫廷中关于奇药、秘方、乃至一些近乎巫蛊之术的传闻轶事,真伪难辨。她耐着性子,一页页翻阅,心也渐渐沉了下去,似乎并无直接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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