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推手 第273章 装病

正厅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苏博文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两个女儿突如其来的争斗气得不轻。

苏夫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只能无奈地上前轻抚丈夫的背，柔声劝道：“老爷，消消气，孩子们也是一时情急……”

“一时情急？”苏博文甩开她的手，指着苏清婉和苏清瑶，“一个要以死明志去当尼姑，一个当众口出污言秽语！这就是我苏家教出来的好女儿？！传出去，我苏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苏清婉垂首站立，看似恭顺，实则心中快速盘算。

父亲没有立刻否决她的提议，这就是最大的成功。

眼下不能再激进，需以退为进。她低声啜泣了一下，用帕子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道：“爹，女儿自知有罪，惹爹娘生气。但女儿绝非为一己之私，实是担忧因我之故，为家族招祸。女儿心意已决，若爹娘觉得女儿出家不妥，女儿愿在后院辟一静室，带发修行，为父母祈福，绝无怨言。” 她这话，等于彻底堵死了自己嫁人的路，也再次向父亲强调了她“不嫁”的决心。

苏清瑶在一旁听得几乎要吐血。好个苏清婉！以退为进，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落了个“为家族着想”的美名！

她再不出招，就真要替这个“唐僧”去跳赵家那个火坑了

她正欲开口，搜肠刮肚地想找出比“出家”更能打动父亲的理由，却见苏博文猛地一挥手，脸上是极度烦躁与不耐交织后的决断。

“够了！都不要再说了！”苏博文一声断喝，打断了苏清瑶即将出口的话。

他目光在长女那张写满“心如死灰”的脸和次女那副急欲争辩的模样上来回扫视，最终，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的愠怒和疲惫，定格在苏清瑶身上。

“婉儿既然心意已决，强扭的瓜不甜。她这般心不甘情不愿地嫁过去，确实恐生事端。”

苏博文的声音沉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苏清瑶心上，“瑶儿，你姐姐说得也不无道理。你性子活泛，与赵公子年岁相当，或许……这门亲事，由你来应下，更为妥当！”

轰隆——！

苏清瑶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瞬间一片空白。

她千算万算，想着如何反击苏清婉，如何说服父亲，却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快刀斩乱麻，直接就把这“烫手山芋”塞到了她怀里！

“爹！”苏清瑶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您不能这样！我不嫁！我死也不嫁那个纨绔！”

苏夫人也吓了一跳，连忙道：“老爷，这……这是不是太仓促了？瑶儿她……”

“仓促什么？！”苏博文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劝告，“长女宁死不嫁，难道这婚事还能退了不成？得罪了赵县令，我苏家还有好日子过吗？瑶儿年纪也不小了，早晚要许人，赵家门第，难道还委屈了她？！”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仿佛找到了解决这个烂摊子的唯一出路：“此事就这么定了！我稍后便去与赵县令分说，将庚帖上的名字换过便是。瑶儿，你这几日就好好在房里待着，准备待嫁，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苏清瑶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她看着父亲不容置疑的脸，再看看旁边虽然垂着眼眸，但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或许是她的错觉）的苏清婉，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愤怒攫住了她。

硬顶是不行了，父亲正在气头上，越顶他越会坚持。求母亲？母亲向来做不了主。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装病！对，只要病得够重，赵家总不能让个病秧子过门吧？

说时迟那时快，苏清瑶猛地吸了一口气，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次有八分是真吓的），她捂住胸口，身体晃了两晃，用一种极其虚弱、气若游丝的声音颤声道：“爹……娘……女儿、女儿忽然觉得心口好痛……眼前发黑……”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便软软地向后倒去。

“瑶儿！”苏夫人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

苏博文也愣住了，看着二女儿突然面无人色地晕倒，心头也是一紧。难道是他逼得太急了？

苏清婉此时也抬起了头，看着倒在母亲怀里“不省人事”的苏清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自然不信苏清瑶会这么轻易被吓晕，这李安，怕是又耍什么花样。

就在苏夫人焦急呼唤、苏博文愣神之际，苏清婉上前一步，声音平缓却清晰地响起，如同在浑浊的闹剧中投入一颗冷静的石子：“爹，娘，妹妹这般突然昏厥，女儿瞧着……倒像是急火攻心，痰迷心窍之症。”

她这话一出，正“昏迷”的苏清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唐僧要干嘛？

苏清婉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近乎残忍的“关切”：“女儿平日里翻阅过几本医书杂记，曾见一法，或可一试。取绣花长针一枚，于人中穴刺入三分，再于十指指尖刺血，此法最是醒神开窍，立竿见影。”

她微微侧头，仿佛在认真回忆，补充道：“若还不够，可用艾草熏灼足底涌泉穴，以其灼痛之感，通经活络，定能将妹妹从这迷障中唤醒。”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苏清瑶的心尖上。针刺人中？十指放血？艾草熏脚心？！苏清婉这是要趁她“病”，要她命啊！这哪是救人，分明是动刑！

苏夫人听得脸都白了：“这……这法子听着就疼，婉儿，这能行吗？还是等大夫来吧……”

苏博文却有些意动，他急于弄清楚二女儿是真病还是假晕，若是假的，这般惩戒一番也是应该；若是真的，能救醒也好。他犹豫道：“婉儿，你确定此法有效？”

“爹娘若是不信，一试便知。”苏清婉目光平静地扫过苏清瑶那张“苍白”的脸，语气笃定，“女儿愿亲自为妹妹施针。”

坏了！这个唐僧肯定知道自己是装的！她要干什么？不行！绝对不能让她碰到针！

躺在苏夫人怀里的苏清瑶，感受到苏清婉那看似平静实则威胁的目光，以及父亲那明显动摇的态度，知道再“昏”下去，只怕真要遭受皮肉之苦。

装病是为了避祸，可不是为了主动找罪受！

就在苏清婉作势要吩咐下人去取针艾，苏博文也即将点头同意的千钧一发之际——

“嗯……”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从苏清瑶喉间逸出。

她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细缝，眼神涣散而无焦，声音细若游丝：“娘……爹……我……我这是怎么了？”

“瑶儿！你醒了！”苏夫人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她，“你可吓死娘了！”

苏博文也松了口气，但眼神里还带着审视：“感觉如何？怎会突然晕倒？”

苏清瑶靠在母亲怀里，一手依旧虚弱地按着胸口，眉头微蹙，气力不济地答道：“女儿……女儿也不知。方才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刻意回避了父亲关于婚事的决断，只谈“病情”。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站在一旁的苏清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后怕”：“方才……恍惚间好像听到姐姐说什么……针？血？听得女儿心里直发慌，竟……竟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巧妙地将自己苏醒的“功劳”推到了苏清婉那番“恐怖疗法”上，既解释了自己为何突然转醒，又隐晦地控诉了苏清婉的“狠心”。

苏清婉闻言，双手合十，面上无波无澜，淡淡道：“阿弥陀佛，看来妹妹与佛法有缘，听闻此法便心生感应，自行苏醒，免去了一番皮肉之苦，善哉善哉。”

苏清瑶心里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面上却只能配合地露出一个虚弱又感激（实则憋屈）的笑容：“多……多谢姐姐‘挂心’。”

苏博文看着醒过来的二女儿，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人总算醒了，他心头那块石头也算落了一半。可经此一闹，换亲的决定已出，他也不想轻易收回。

“既然醒了，就好好回房歇着。”苏博文语气缓和了些，但态度依旧坚决，“婚事已定，莫要再胡思乱想，好生将养着，准备出嫁便是。”

苏清瑶心头一沉，知道装病这招只是暂缓，并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不敢再硬顶，只能低低应了一声：“是，爹爹……” 在丫鬟的搀扶下，她“虚弱”地站起身，一步三晃地往自己院子走，心里却在疯狂呐喊：

唐僧！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苏清瑶名字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