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行之处：鲸落 第235章 魔女的墓园

说到这里，阿嘶沉默了很久很久，后又缓缓抬头看向空中，看向那在她眼中已经失去全部色彩的一切。

“来了好多好多的人，问了好多好多的事情，想要回答，又觉得回答好像并没有什么必要，毕竟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会对我的回答加以猜测，然后做出自己的判断。”

“他们好奇，我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那些人会愿意将铭牌交于我；为什么我知道那么多和他们有关的事情；为什么，我会选择一直留在这里。”

“······我应该回答的，不管如何，我都应该给他们一个我的答案才对，可是不行，我做不到。”

“我的答案不是标准答案。”

“即便这就是事实，可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戏剧性，连写到教科书上都会被认为是虚构出来，随后撤下的事实。”

“我······其实已经挺累了，可我又能做到什么呢？我和他们比，其实已经好太多了，哪怕我唯一的优点就是寿命，但，应该也算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吧？”

“可，我还没有到长辈们那样过分长寿的时候，还没有学会该如何淡然面对这世间的一切，淡然去接受这世间的生死，我的年龄，就和他们看到的一样啊，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我已经长寿到看遍了上百次的四季更迭？”

“我选择留下，不也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留下，我要记住他们，让他们的存在可以不被时间所抹除，我只是想做到这一件事而已，为什么，都认为这是假的呢？”

“······如果我离去，如果时间已经磨损掉了所有的名字，如果已经不曾有人记得，到那时，还有谁会知道这里为何而出现了一处墓园，又曾有过一座城邦？”

风吹过，那沙子如同海浪一般在地上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在撞上碎石或者木炭时用力跳跃，又再一次汇入队伍之中。

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留下了，甚至，都不知道这么多的石碑究竟是阿嘶怎么弄回来的。

这个世界的蜀葵和当时是不同的，不仅仅只是蜀葵的结局，还包括着地形。

这个蜀葵的地形完全就是在一处森林之中，并没有之前那种突然出现的断崖，原本应该是林中小屋那般的城邦，此刻却好像真的故事中最长出现的魔女家园。

毕竟那种魔女的故事中，很多都是伴随着墓地，城堡一同出现的。

好巧不巧，蜀葵就有移动城堡，也就是城主府，不过现在也只剩下了一个黑色的边框就是了，好像被人加粗了线条，却又没有填充进去颜色。

这倒是让余小净忽然想起二测时玩过的内容，似乎，和现在的环境有些许相似。

当时也是和现在一样的林中城邦，但因为自己赶过去的时间有些晚，也就导致自己看到的就是无法被救下的阿嘶，还有最后在测试结束前收到的结局汇总中蜀葵那一页上，那最后的一场大火。

围绕蜀葵，好像永远都离不开火的这个话题，可联想到故事中的章节名称又好像变得合理起来，毕竟魔女多数都是被施以火刑硬生生焚烧死去的。

思绪收回，余小净看着周围的一切，有很多想问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李茉茉直接出声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事情呢？”

阿嘶眼眸微垂，片刻后轻声道：“或许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可以知道，又或许是因为，我早已习惯了诉说，习惯了告知，答案如何，你们可以去相信我说的，也可以去尽情猜测，我能保证我说出口的话全部都是真相，但倾听的人会如何去想，就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

余小净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问道：“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想要救他们吗？”

“当然，”阿嘶转过头看向她，果断地回答着：“我啊，本来对这世间也就没什么期待了，原本想着到处走一走，看一看这个世界，然后，就去陪我的朋友，继续他想要去做的事情。”

“但，我遇到了他们，即便我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可他们依旧接纳了我，让我体验到了完全不同的人生，我想，或许在这里生活其实也不错？即便这里相当的混乱。”

“可也是在这种时候，战争开始，所有人都已经死去，唯独留下我这一个外人······当时，我没救下他们，如果有机会，为什么不呢？但，也只是如果了。”

“现在，我遇到了更重要的事情，我想要守住一段过去。”

她轻笑一声，眼底的落寞却无论如何都并不能被隐藏：“这样，再怎么说也是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吧？他总说我们艾尔弗人既然有了这几近永恒的寿命，那就应该去最大程度的使用着这样的能力，当时我还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但现在，也多多少少懂了。”

“当该做的事情发生时，不用去说，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所有的犹豫，都不过是在选择的过程中多拐几个弯而已，当你命中注定那个结局时，不论中途究竟发生些什么，都已经会抵达那里的。”

她们和阿嘶聊的不多，有很多想问的，但阿嘶却总是能在一句话中就回答出几乎全部的问题，哪怕并没有问出来。

所以，其实也没过多久，对话结束，她们又要启程了。

阿嘶很累很累了，可，还是不能放弃啊。

她有着那漫长的生命，又自己选择留在这里，做一个守墓人，向其他人一遍又一遍讲述着这里的故事。

在未来，她或许还会遇到很多次其他的人，他们或许只是经过，或许是带着问题专门而来，但不管是谁，只要有问题，阿嘶都会耐心的给出自己的回答，不论对方是否相信。

余小净本来想问对方这一切是否值得的，但对上对方那坚定的眼神时，这个问题已经无需出口了。

她还会留在这里，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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