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关东军总司令部。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红茶混合的浓郁气味,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将午后的阳光隔绝在外,只留下室内一盏盏台灯投下的昏黄光圈。
巨大的作战地图铺满了整面墙壁,一名情报参谋正用一根长长的木杆,指着地图上山海关的位置,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尖锐。
“……根据多方情报汇总,敌军在山海关一线活动异常频繁,炮兵阵地数量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增加了三倍。我方前沿哨所的无线电通讯,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强烈干扰。”
关东军总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端着一杯滚烫的红茶,慢条斯理地走到地图前。他没有去看参谋指着的位置,目光反而落在了地图上广袤的东北平原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哦?终于忍不住要来送死了吗?”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托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将军,这正是他们黔驴技穷的表现!”一名戴着单片眼镜的作战参谋立刻附和道,语气中充满了谄媚,“华北的胜利不过是侥幸,他们以为靠着那些缴获来的破铜烂铁,就能撼动我们大日本帝国经营了十几年的‘绝对国防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梅津美治郎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重重地敲在山海关那段被无数红色标记覆盖的陆地防线上。
“他们的战术,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无非是集中所有力量,妄图从这里撕开一道口子。”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愚蠢,且可笑。”
“他们唯一的进攻路线,也只能是这里。只要我们将主力压上去,用我们坚固的要塞和帝国的勇士,就能把他们的攻势一点点磨碎。甚至,还能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让华北的那些蠢货看看,谁才是这片大陆真正的主宰。”
他环视着自己的部下,享受着他们投来的崇拜与敬畏的目光。
在这里,他就是神。他的判断,就是不可违逆的真理。
“将军阁下!”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是情报课的一名年轻参谋,名叫石井。他刚刚从陆军大学毕业不久,脸上还带着一丝未经战火磨砺的青涩。
此刻,他正涨红着脸,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文件,鼓足了勇气站出来。
“将军,卑职认为……我们或许忽略了一种可能。”
梅津美治郎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示意他继续。
“华北战役的报告中,多次提到敌人拥有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可以进行大规模兵力投送的海上力量。而我们的辽东半岛,拥有漫长且防御相对薄弱的海岸线……”
石井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感觉到,整个指挥室的温度仿佛都在骤然下降。
“卑职斗胆猜测,他们……会不会放弃正面强攻,而选择从海上……进行登陆突袭?”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几秒钟后,那名戴单片眼镜的作战参谋率先嗤笑出声。
“石井君,你是在讲神话故事吗?从海上?靠他们那些连发动机都造不出来的舢板吗?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
梅津美治郎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锁定在石井身上。
“胆小鬼的幻想。”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斥责都更具杀伤力。
“你的武士道精神,就是被这种毫无根据的臆想所填满的吗?帝国的荣耀,不容许被懦夫的猜测所玷污。”
石井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冷汗从额角滑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羞愧地低下头。
“滚出去。”梅津美治郎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石井如蒙大赦,仓皇地行了个礼,狼狈地退出了指挥室。
一个小小的插曲,反而让梅津美治郎的意志更加坚定。他需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清除内部这些怯懦的杂音。
他重新转向地图,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景象。
“帝国的勇士和坚不可摧的要塞,就是我们不可逾越的天堑!传我的命令!”
“哈伊!”所有参谋齐刷刷地立正。
“命令!第三师团、第五师团,立即结束休整,全速南下,加强山海关正面防线!”
“命令!航空兵团全部出动,对山海关以南区域进行压制性侦察,我要知道他们每一门炮的位置!”
“至于海上……”梅津美治郎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命令旅顺和大臣的警备舰队,加强戒备。如果真有不开眼的小虫子想来袭扰,就当是给海军的年轻人练练手,直接送他们去海底喂鱼。”
“哈伊!”
随着他一道道命令的下达,整个关东军的战争机器,这头盘踞在东北多年的庞大巨兽,开始缓缓转动。
一列列军用列车载着精锐的士兵和重型装备,发出轰鸣,沿着铁路线向南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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