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火幕遮天
键陀罗王宫的夜本该浸在北天竺特有的凉风中,宫墙外的沙砾还沾着白日厮杀的血污,未等唐军将士擦拭陌刀上的残痕,那道丈余高的夯土外墙突然发出闷雷般的轰鸣。三百道火柱毫无征兆地从墙体内的暗孔喷涌而出,赤红色的焰舌裹挟着滚烫的碎石直冲夜空,在墨色天幕下交织成一个巨大的梵文“卍”字,每道火舌顶端都挂着唐军箭矢的残骸——那些白日里射向宫墙的羽箭,此刻竟被烈焰炙烤得只剩焦黑的箭杆,在火幕中像极了垂死者的残肢。
“戒备!”蒋师仁的吼声穿透热浪,他双手紧握陌刀刀柄,虎口因用力而泛白。作为随王玄策复仇天竺的核心将领,这位身着明光铠甲的校尉目光如炬,视线扫过身旁排列整齐的八千余骑人马——其中一千二百骑来自吐蕃,甲胄上还沾着雪山的霜气;七千骑出自泥婆罗,弯刀上的兽纹在火光中泛着冷光。这支借调而来的联军刚在白日突破键陀罗外围防线,此刻却被王宫突然升起的火墙拦在百米之外,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连战马都开始不安地刨动蹄子。
王玄策的断足刚踏入热浪范围,裤管便被火星燎出焦洞。这位大唐使团正使的左腿在之前的遇袭中被截断,此刻踩着简易的木屐,每一步都牵动伤口,却依旧挺直脊背。他刚要抬手示意联军稳住阵脚,怀中的《卫公兵法》残页突然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挣脱束带,像一片燃烧的蝴蝶飞向火幕。令人惊叹的是,残页并未在烈焰中化为灰烬,反而在火墙上烧出清晰的纹路——那是李靖所着《卫公兵法》中记载的“风扬阵”破法图,十二条细线在火幕上纵横交错,恰好与三百道火柱的排列轨迹重合。
“王正使!是破阵之法!”蒋师仁的声音带着振奋,他猛地拔出陌刀,刀身映着漫天火光,竟泛起一层冷冽的银光。这位以勇力闻名的校尉双脚蹬地,纵身跃起,陌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径直劈向焰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刀刃接触火舌的瞬间,原本狂舞的烈焰突然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向刀身聚拢,不过数息时间,整把陌刀竟吸附了所有火光,刀身上浮现出立体的纹路——那是键陀罗佛骨密室的结构图,门窗、通道、佛龛的位置清晰可见,仿佛有人将密室缩印在了刀身之上。
“佛骨密室……文成公主当年果然在此留下了线索。”王玄策眼中闪过精光,他想起出发前吐蕃赞普提及的往事——文成公主西行时曾途经键陀罗,为护佑商旅留下过信物。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的瞬间,一枚铜佛残核映入眼帘,残核表面还沾着暗红色的佛血,那是早年从佛骨塔中取出的圣物。王玄策抬手将铜佛残核掷向火海,残核落入烈焰的刹那,暗红色的佛血突然渗出,将周围的烈焰染成耀眼的金色。金色火焰翻滚间,宫墙内部的景象逐渐显现——数十条黑色的引线藏在宫砖夹层中,引线的末端连接着油桶,那是硝石引线特有的形态,遇火便会引爆油桶。
“是硝石!快避开油桶引爆范围!”王玄策厉声喝道,他虽断足,却依旧踉跄着向后退去,同时挥手示意联军后撤。可就在此时,宫墙上传来凄厉的惨叫,几名键陀罗守军从墙头坠落,他们手中的桐油桶摔在地上,桶盖崩开的瞬间,众人看清了桶内的景象——桶里漂浮着数十个头骨,每个头骨上都刻满了密文,头骨的轮廓、牙齿的磨损程度,分明是唐军工匠的特征。
“是去年被俘虏的工匠……”蒋师仁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怒火。去年大唐使团途经键陀罗时,随行的工匠被守军俘虏,此后便杳无音讯,没想到竟被如此残忍地对待。他抬头望向宫墙,只见更多的桐油桶被守军推下,桶内的头骨在火光中泛着惨白的光,密文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蒋校尉,传令吐蕃骑兵从左侧迂回,泥婆罗骑兵从右侧包抄,避开硝石引线的引爆点!”王玄策迅速调整战术,他虽身处险境,却依旧保持着冷静,“我用《卫公兵法》残页牵制火幕,你率精锐之士寻找引线的源头,切断引线,绝不能让油桶引爆伤及联军!”
“末将遵令!”蒋师仁抱拳领命,他将陌刀扛在肩上,刀身吸附的火光依旧明亮,佛骨密室的结构图为他指引着方向。他转身对身旁的亲兵喝道:“吐蕃铁骑跟我走左路,泥婆罗勇士随副校尉走右路,目标宫墙暗孔,切断硝石引线!”
话音刚落,一千二百名吐蕃骑兵便催动战马,马蹄扬起沙尘,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宫墙左侧奔去;七千名泥婆罗骑兵则在副校尉的带领下,手持弯刀,朝着右侧宫墙疾驰。蒋师仁自己则率领百名精锐步兵,踏着滚烫的沙砾,朝着火幕最薄弱的位置冲去——那里正是“风扬阵”破法图标注的阵眼,也是硝石引线的主脉络所在。
王玄策站在原地,目光紧盯着空中的《卫公兵法》残页,残页在火幕上不断燃烧,破法图的纹路愈发清晰。他能感觉到热浪灼烧着皮肤,木屐下的沙砾几乎要融化,可他依旧没有后退——作为大唐正使,他必须为联军守住这破阵的关键。突然,残页上的纹路开始闪烁,三百道火柱的节奏出现紊乱,有些火柱的喷发间隔变长,有些则开始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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