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王袍现踪
曲女城王宫正殿的织金幔帐突然撕裂——裂帛声刺破战场的喧嚣,三百片经纬交织的“显庆三十年”龙纹锦缎如断线纸鸢般飘落,每一片缎面都渗出暗红血渍,那血渍竟似《大唐西域记》被焚毁的“末路篇”残页形状,焦黑边缘裹着粘稠血珠,原本威严的龙纹随殿内骤起的腥风扭曲,鳞爪蜷缩、龙须缠绕,赫然拧成一道道泛着寒光的锁链形状,仿佛要将整座正殿捆缚成囚笼。
王玄策踏着飘落的锦缎前行,玄色正使袍角扫过缎面血渍,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他左脚断足处缠着的金线突然绷直,如活物般刺入殿中龙椅的鎏金龙睛——那金线本是文成公主当年赠予的护身之物,此刻却化作牵引的引线,猛地勾出龙椅下方暗藏的青铜弑王钩。钩身泛着青黑锈迹,唯有钩尖“永徽三十二年”的暗记清晰可辨,只是此刻那暗记正被浓郁的怨气腐蚀,密密麻麻的蜂窝状孔洞中渗出黑褐色汁液,滴落在锦缎上,瞬间将龙纹灼出焦洞。
“王正使!当心幔帐后异动!”蒋师仁的喝声刚落,手中陌刀已如惊雷般劈开剩余的幔帐。刀锋过处,震落的不是金线流苏,而是三个悬于梁上的密封喉骨匣——檀木匣身刻着梵文诅咒,铜锁已被刀风震碎,匣盖弹开的瞬间,泛黄的绢册从匣中滑落,正是阿罗那顺当年绞杀唐使的《勒颈录》。绢册首页用血写着“唐使二十八,魂断曲女城”,字迹狰狞,页边还沾着早已发黑的发丝与碎甲片。
王玄策俯身拾起绢册,指腹抚过绢页上的血痕,眼底寒光更甚。去年使团遇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天竺兵卒的弯刀、唐使的惨叫、满地的大唐旌节碎片,还有他与蒋师仁踩着同伴的尸体逃出重围时,身后传来的阿罗那顺的狂笑。那时他们二人只带着半面残破的旌节,从尸山血海中奔逃,如今终于率领从吐蕃借来的一千二百精骑、从泥婆罗借来的七千铁骑,共八千余骑人马杀回曲女城,只为给那二十八位枉死的同伴复仇。
“蒋校尉,还记得去年今日,咱们在恒河畔埋了半块旌节吗?”王玄策声音低沉,将绢册收入怀中,“今日这《勒颈录》,便是给他们的第一份祭品。”
蒋师仁握刀的手更紧,陌刀刀柄上的缠绳已被汗水浸透:“王正使放心,末将定斩阿罗那顺狗头,让他为二十八位兄弟抵命!”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与喊杀声——那是八千骑人马正在肃清王宫外围的残兵,吐蕃骑兵的狼嚎与泥婆罗战士的战吼交织,震得殿内梁柱微微颤动。
就在此时,一枚铜佛残核从殿角的佛龛中飞出,径直砸向青铜弑王钩的孔洞。那残核本是当年玄奘法师遗留之物,此刻被战场的戾气催动,竟渗出淡金色的佛血。佛血顺着钩孔流下,滴落在下方的锦缎上,瞬间将暗红血渍染成耀眼的金色,而后沿着缎面的纹路蔓延,赫然凝成七处深浅不一的印记——正是曲女城王座的七处死穴方位,从龙椅扶手到基座暗格,每一处印记都泛着淡淡的金光,仿佛在指引着破局之路。
王玄策眼中精光一闪,正要俯身查看,王座突然剧烈倾斜,椅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众人定睛看去,王座下方露出的不是坚实地基,而是堆积如山的白骨——那些竟是唐军当年被绞碎的颈椎骨!每一节白骨都泛着青灰,骨缝中还卡着青铜卦钱,卦钱上刻着鸿胪寺密探的专属印记。蒋师仁上前拾起一枚卦钱,只见钱面“平安”二字已被血锈覆盖,背面的“唐”字却依旧清晰。
“是鸿胪寺的密探……”蒋师仁声音发颤,“去年使团出发前,他们还说要在曲女城接应咱们,没想到……”
王玄策抬手按住蒋师仁的肩膀,目光扫过那些白骨与卦钱,语气冷冽如冰:“阿罗那顺不仅杀了咱们的人,还敢将他们的骸骨藏于王座之下,用密探的卦钱镇骨,简直是视我大唐威严如无物!”他踏前一步,青铜弑王钩在手中微微颤动,“今日咱们踏平曲女城,不仅要为二十八位兄弟复仇,更要让天竺知晓,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殿外的喊杀声愈发激烈,吐蕃骑兵已攻破王宫大门,泥婆罗战士的长矛刺穿了天竺卫兵的甲胄。王玄策手持青铜弑王钩,转身看向蒋师仁,玄色正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蒋校尉,传令下去,八千骑人马分三路合围,不得放走阿罗那顺一兵一卒!今日这曲女城,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蒋师仁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末将领命!”他起身提刀,大步流星走出正殿,陌刀划破空气的锐响与他的传令声一同传出:“王正使有令!左路吐蕃骑攻东殿,右路泥婆罗骑封西巷,中路随我直捣王座!擒杀阿罗那顺者,赏黄金百两,赐大唐旌节!”
王玄策立于正殿中央,目光落在那倾斜的王座上。青铜弑王钩的佛血仍在滴落,金色的印记在白骨间愈发醒目。他知道,这场复仇之战才刚刚开始,而曲女城的王座之下,还藏着更多阿罗那顺的罪证,也藏着大唐使团二十八人的冤魂。今日他踏破王城,不仅要为兄弟们讨回公道,更要让大唐的旗帜,重新飘扬在曲女城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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