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力青芒如同温润的春雨,持续滋养着枯竭的经脉与神魂。意识从深沉的混沌中缓缓上浮,不再有冰雷对冲的撕裂感,亦无凶煞反噬的狂暴。只有一种深沉的、被柔和力量抚慰后的疲惫与……一丝前所未有的通透。
东璃极其缓慢地掀开眼帘。琉璃色的眼瞳清澈依旧,却沉淀着经历风暴后的平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浅洼中重新恢复平静、氤氲着柔和白雾的玉色灵液。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灵蕴和泥土的芬芳,昨日的血腥与焦糊气息已被涤荡一空。狼藉的地面被无形的力量抚平,断竹残枝消失不见,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碰撞只是一场幻梦。
身体的感觉很轻。不再有那种沉甸甸的酸胀,力量如同退潮后重新积蓄的清泉,在经脉中温顺流淌。脊背上被惑心草侵蚀的阴冷感彻底消失,那层稀薄的功德金光虽然依旧黯淡,却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重新亮起了一丝微光,带来一种暖融融的守护感。
它微微动了动前爪,动作流畅自然。
“紫紫!醒啦!”一个带着巨大惊喜的奶音在身边响起。
东璃侧过头。小参童正趴在自己身边,黑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小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开心,头顶的两片小叶子精神地向上翘着,再无昨日的恐惧。它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东璃恢复光泽的紫色绒毛:“不痛痛啦!白毛毛……好厉害!”语气里充满了对伯言那神奇青芒的崇拜。
东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咕噜,算是回应。它支撑着站起身,目光习惯性地扫向四周,带着本能的警惕。
然而,这一次,它的目光停住了。
那道熟悉的、流转着淡青色符文、将它囚禁于方寸之地的冰冷光幕——消失了。
不再是青石台那狭小的牢笼,眼前是整个温暖的空地,以及空地外幽深的墨绿竹海。空气不再是被禁制过滤后的冰冷沉凝,而是充满了灵脉泉眼散逸的温暖生机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束缚感……消失了。
它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爪子踩在温润的玉土上,软软的触感真实无比。又走向空地边缘,靠近一丛被修复得毫无痕迹的墨玉巨竹。没有无形的壁垒阻挡,没有符文亮起的警告。它甚至能清晰地嗅到竹叶被晨露打湿后的清冽气息。
自由?有限度的自由?
琉璃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随即被更深的警惕取代。那个冰冷的仙人……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囚禁?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像寒潭那样?
它猛地回头,琉璃眼瞳锐利地扫视着空地中央的灵脉泉眼,扫视着每一寸土地,调动起体内刚刚恢复的力量,感知如同无形的网,细细探查。
没有新的禁制符文波动。没有隐藏的杀阵气息。只有灵脉泉眼那温和磅礴的生机,以及……一道极其微弱、却清晰存在的意念印记,如同一个无形的锚点,烙印在这片空间的核心。
那印记的气息……属于伯言。并非束缚,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无声的宣告:此地仍在吾目之内。
东璃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一丝。不是完全的释放,但至少……不再是那个冰冷的囚笼。这方小小的、温暖的灵脉泉眼,似乎成了它在这冰冷青竹峰上,被默许的、暂时的栖息之所。
为什么?因为昨日它为护小参童而受创?因为那爆发的狐火最终指向了守护?还是……那个仙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震动?
它无法理解那复杂的心思。但它抓住了这丝松动。
“紫紫……饿饿?”小参童见它不再紧张,蹭了过来,黑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它,小手习惯性地在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上摸索着,似乎又想揪点参须出来。
东璃低头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浅洼中那浓稠温润的玉液。体内被道力青芒梳理过的力量,对这种精纯温和的灵能有着本能的渴求。它不再犹豫,走到浅洼边,俯下身,珍惜地小口啜饮起来。温润的暖流再次涌入四肢百骸,巩固着根基,滋养着神魂。
小参童也开心地凑过去,有样学样地啜饮玉液,发出满足的咕嘟声。
日影在竹海间移动,光斑在空地上流转。东璃大部分时间都趴在浅洼边缘,闭目调息。小参童则在暖玉般的泥土上自得其乐,时而追逐滚动的露珠,时而对着竹叶的影子发呆。偶尔,它会小心翼翼地凑近东璃,见它没有排斥,便挨着它趴下,分享着这份宁静的温暖。
每当这时,东璃虽未睁眼,耳朵尖却会几不可察地抖动一下。体内那蛰伏的冰寒煞气,在灵液的持续滋养和这份微弱却真实的陪伴下,似乎变得更加温顺,如同沉睡的猛兽收敛了爪牙。
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慵懒的暖意,穿透高处的竹叶缝隙,在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咻!
一道极其细微、却带着冰冷审视意味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高空传来!
东璃瞬间睁眼!琉璃色的竖瞳猛地收缩!身体本能地弓起,体内温顺流淌的雷霆之力瞬间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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