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仙子带来的那缕月华幽香早已消散,如同从未存在过。清冷皎洁的光芒退去,留下的只有青石台上更深沉的死寂,和角落里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紫色毛团。
东璃把小小的脑袋死死埋在两只前爪之间,身体蜷缩到极限,每一根炸起的紫色绒毛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冷的,是怕的。玄羽那冰蓝色瞳孔里毫不掩饰的鄙夷,如同冰冷的针尖,反复刺穿着它脆弱的意识。而瑶光仙子……那个美丽得如同幻梦的身影,那温柔似水的眼神和话语……却让它感受到一种比玄羽的刻薄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寒意。那是一种包裹在蜜糖里的冰针,温柔触碰之下,藏着直刺骨髓的冰冷审视。
这里的一切,都让它感到窒息般的恐惧和排斥。冰冷的青石,冰冷的竹影,冰冷的禁制,还有那个冰冷的人……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无声的牢笼,将它与它唯一的温暖和依靠——它的主人——彻底隔绝。
“喵……”一声细若蚊蚋、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从它紧埋的脑袋下艰难地溢出,在死寂的禁制空间里显得格外凄凉。
饥饿感如同钝刀,开始缓慢而持续地切割着它的胃囊。从被强行带离宫城到现在,它滴水未进。之前激烈的反抗和撞击消耗了太多体力,此刻,疲惫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与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将它紧紧缠绕。
它微微抬起一点脑袋,琉璃色的眼瞳黯淡无光,茫然地扫过禁制光罩外冰冷坚硬的青石台。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青色。
不吃。
它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将头更深地埋回去,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咕噜声,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决绝。它不要吃这里的东西,不要喝这里的水。它要用这种方式抗拒,抗拒这个冰冷的牢笼,抗拒那个强行把它带来的仙人!它要……回家。回到那个有主人的地方,哪怕那里有血腥和杀戮,也比这里的死寂和冰冷好上千倍万倍!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竹海依旧死寂,只有极高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竹叶摩擦的沙沙声,更衬得这方寸之地如同被世界遗忘的孤岛。阳光艰难地透过浓密的竹叶缝隙,在青石台上投下几道变幻不定的惨淡光斑,又很快被移动的阴影吞没。
饥饿感如同附骨之蛆,越来越强烈。胃囊开始一阵阵痉挛,抽搐的疼痛让东璃小小的身体蜷缩得更紧。喉咙干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火烧火燎般的刺痛。体力在飞速流逝,连维持炸毛的力气都没有了,紫色的绒毛软塌塌地贴在身上,沾染着之前挣扎时留下的尘土和干涸的暗红血迹,使它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
“呜……”又一声痛苦的呜咽溢出喉咙,带着生理性的颤抖。它忍不住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干裂的鼻头,渴求一丝微不足道的湿润。
就在这时——
呼!
熟悉的、带着冰冷气流的压迫感再次从天而降!
东璃惊得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
是玄羽!
那只巨大的银白仙鹤,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优雅地收拢翅膀,再次落在青石台的边缘,位置与昨日几乎分毫不差。它高昂着头颅,冰蓝色的瞳孔带着睥睨众生的冷漠,精准地锁定了禁制光罩内那个比昨日更加萎靡、更加狼狈的紫色小东西。
“呵。”一个清晰而冰冷的意念直接在东璃脑海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一天了,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看来伯言上仙也懒得管你这坨烂泥。”
玄羽优雅地踱了两步,银白的翎羽在稀薄的阳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它歪着头,冰蓝色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探针,上下打量着东璃因饥饿和虚弱而明显凹陷下去的腹部、干枯无光的毛发。
“绝食?”玄羽的意念里充满了荒谬和鄙夷,“一只下界的妖畜,也学人玩这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它似乎被东璃这种无声的、卑微的抵抗逗乐了,发出一阵短促而刺耳的意念笑声,如同冰凌碎裂。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冰冷。
“省省吧。你那点可怜的骨气,在上仙眼里,连一粒尘埃都不如。”玄羽的意念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下,“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回去?做梦!像你这种低贱的玩意儿,就算死在这里,尸体也只会被随便丢到后山喂了那些贪吃的岩精,连根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你那什么狗屁主人,怕是连你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嗷——!!!”东璃猛地弓起身,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啸!不是因为玄羽的刻薄,而是因为它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它最深的恐惧和痛处!尸骨无存!主人不知道!琉璃色的眼瞳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填满,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玄羽残酷的话语,无情地戳破了它内心深处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
它想反驳,想嘶吼,想用爪子撕烂那张冰蓝色的鸟嘴!可极度的虚弱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它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一软,再次瘫倒在冰冷的青石上,只剩下胸腔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紫色的绒毛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