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血契悬浮于孤月峰顶,如一颗搏动的暗红心脏。
最后一道本命精血自下方某位小派掌门的眉心射出,颤巍巍融入契中。血光流转,符文隐没,契成。
死寂。
只有罡风卷过玄冰的呜咽,以及数十位匍匐于地的宗主长老粗重压抑的喘息。枯木叟断臂处的布条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玄冰地面,刺骨的寒意与心头的恐惧交织,几乎冻结了血液。
“滚。”
寒玉孤座之上,一个冰冷的字眼砸落。
如蒙大赦!
匍匐的身影如潮水般仓皇后退,不敢有丝毫停留,更不敢抬头。飞剑、遁光踉跄亮起,如同受惊的鸟群,争先恐后地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绝巅。峰顶转瞬空旷,只余下猎猎罡风,满地贡品流光,以及那方孤座上永恒冰冷的剪影。
东璃的目光,穿透翻涌的云海,落在掩月宗深处那座被阵法灵光温柔包裹的寒月殿。殿内寒玉床上枯槁的身影,是她脚下这万里山河唯一的支点。维系那丝微弱生机的灵药,此刻正以贡品的名义,源源不断送入宗库。
权力,是救命的枷锁。
孤寂,是王座的基石。
她缓缓起身。素白衣袍拂过冰冷的孤座,未沾染半分雪尘。身后八尾虚影如影随形,每一步踏在万载玄冰之上,都无声无息,却又仿佛踏在匍匐众生的脊梁之上。
掩月宗·宗主静室
静室空阔,四壁玄冰,无桌无椅,唯有一方寒玉蒲团置于中央。月光石嵌于穹顶,投下清冷惨白的光。
东璃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
体内,元婴期浩瀚如海的妖力奔流不息,远比寻常元婴精纯凝练,带着九尾天狐血脉的洪荒威仪,每一次运转周天,都引动空间细微涟漪。断尾处的旧疤在灵力冲刷下,传来熟悉的、细密如蚁噬的刺痒。
心口那片空洞,在绝对的寂静中搏动得愈发清晰。
它并非伤口,更像一个永恒的“存在缺失”。不痛,却冰冷、沉重,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神魂深处无法言喻的茫然与…钝痛。尤其在力量奔涌至巅峰时,这空洞便如黑洞般凸显,贪婪地吞噬着所有“圆满”的可能。
她试图沉入修炼,以无上力量填补或压制这份虚无。
然而——
嗡!
当精纯的紫金妖力流转至心口附近时,那空洞骤然传来一股强烈的吸力!如同一个无底深渊,蛮横地撕扯、吞噬着涌来的力量!奔涌的妖力洪流在此处被硬生生扭曲、撕开一个缺口!力量失衡的刹那,断尾旧疤猛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呃!”
东璃闷哼一声,强行截断灵力运转,紫眸骤然睁开,眼中寒光暴射!静室内温度骤降,四壁玄冰咔咔作响,凝结出更厚的霜层!
不是错觉!
这心口的空洞,竟在阻碍她力量的圆满运转,甚至引动旧伤!它如同扎根在她存在核心的毒瘤,与她的力量本源、与这具九尾天狐之躯…格格不入!
她抬手,指尖萦绕着一缕凝练的紫金妖力,缓缓按向心口。
嗤…
妖力触及衣料的瞬间,竟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发出细微的灼烧声响!衣料未损,但那缕妖力却被心口空洞散发的无形力场瞬间扭曲、排斥、湮灭!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排斥感顺着指尖反馈回来!
天道抹除的烙印!
它拒绝一切力量的填补,如同拒绝一个被彻底否定的“存在”!
东璃缓缓收手,指尖残留着冰冷的灼痛感。紫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冰冷的…疲惫。力量可摧山断岳,可慑服万修,却填不满这方寸间的虚无。
三日后·万修盟约殿
恢弘却冰冷的大殿,以玄冰与黑曜石筑成,穹顶高阔,四壁镶嵌着象征各宗臣服的图腾玉简。长逾百丈的玄冰长案两侧,数十位气息凝厚的修士正襟危坐。药王谷枯木叟、玄机门地灵子、流云剑派新宗主…昔日叱咤风云的元婴、金丹大能,此刻皆低眉垂目,如同泥塑木雕。殿内落针可闻,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长案尽头,寒玉高台之上。
东璃端坐,素白衣袍在幽暗殿宇中如一抹寒光。身后紫尾虚影沉寂,无形的威压却如万仞冰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神魂之上。
“南疆,赤火晶矿脉,岁供份额,减三成。” 枯木叟的声音干涩嘶哑,打破死寂,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他不敢抬头,双手捧着一枚玉简,其上灵光黯淡,“矿脉深处…突生‘蚀灵阴火’,开采弟子折损近半…恳请宗主…”
话音未落。
啪!
一声轻响,枯木叟手中的玉简毫无征兆地炸裂!碎玉飞溅!
枯木叟如遭电击,浑身剧颤,剩下的话死死卡在喉咙里!断臂处包裹的布条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惊恐地抬头,正对上高台上那双俯视而来的、毫无情绪的紫眸!
“理由。”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玄冰坠地。
枯木叟嘴唇哆嗦,冷汗涔涔而下:“蚀…蚀灵阴火…非人力可抗…确…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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