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效止痛药的效力如同狂暴的潮汐,暂时淹没了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却带来了更深沉的麻木和一种灵魂离体的眩晕感。东璃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闭着眼,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但苍白的脸色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昭示着她此刻的虚弱。粗糙缝合的伤口在药效下传来阵阵钝痛和麻痒,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片脆弱的皮肉。
角落里,莫里斯依旧蜷缩着,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他那双空洞的眼睛,此刻却一眨不眨地、带着一种近乎专注的“观察”,落在东璃疲惫而苍白的侧脸上。他似乎在努力理解“疼痛”和“虚弱”这些概念,以及它们与眼前这个强大又脆弱的女人之间的联系。他的眼神里,困惑多于担忧,茫然多于关切。
狭小的金属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远处能源转换站传来的低沉嗡鸣,以及东璃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药效带来的麻木感开始退潮,尖锐的痛楚如同苏醒的毒蛇,再次噬咬着神经。东璃猛地睁开眼,冰冷的眸光扫过那个装着高阶灵晶的铅盒。生存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抗议。她需要钱,需要物资,需要尽快恢复状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铁壁城,虚弱就意味着任人宰割。
她挣扎着站起身,动作因剧痛而僵硬。她看也没看角落里的莫里斯,径直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铅盒,又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满是灰尘的、同样由废弃金属板拼凑而成的背篓。她将铅盒小心地放入背篓底部,又胡乱塞了几块破布做掩饰。然后,她抓起一件同样破旧、带着兜帽的深灰色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起来。”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扫向莫里斯,“跟我走。”
莫里斯似乎一直在等待指令,闻言立刻笨拙地站了起来,动作依旧带着生涩感。他学着东璃的样子,也试图把自己缩进破烂长袍的阴影里,但效果甚微,那身袍子和他的气质依旧扎眼。
东璃没再说什么,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外面的喧嚣和浑浊空气瞬间涌入。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眩晕感,迈步走了出去。莫里斯沉默地跟上,依旧保持着五步的距离,像一个忠诚又诡异的影子。
铁壁城“锈带区”的街道比来时更加拥挤混乱。似乎有新的猎手队伍归来,带来了猎物(或者噩耗),引得人群聚集议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隐约的躁动和不安。
东璃裹紧斗篷,低着头,尽量让自己融入人流,减少被注意的可能。但莫里斯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麻烦。他那笨拙的步伐、茫然四顾的眼神、以及那身破袍子,不断引来侧目和低声的议论。
“看那个怪人…”
“紫焰?她怎么带了个傻子回来?”
“听说她这次伤得不轻…”
“嘿,她背篓里鼓鼓囊囊的,是不是捞到好东西了?”
贪婪、好奇、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两人身上。
东璃对此置若罔闻,她的目标只有一个——位于中层区边缘的猎手公会分部。那是一座相对规整的、由预制合金板搭建的方形建筑,门口悬挂着交叉的刀剑与骷髅头徽记,象征着力量、死亡与财富。门口同样有公会自己的护卫把守,眼神锐利,装备精良,远非城防军的乌合之众可比。
进入公会大厅,一股混杂着汗味、血腥味、劣质烟草味和金属锈蚀味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大厅内人头攒动,喧嚣鼎沸。巨大的全息屏幕滚动发布着悬赏任务和灵晶兑换价格。穿着各式装备、带着伤疤和戾气的猎手们或聚在一起大声谈笑,或独自在角落里擦拭武器,或挤在任务柜台前争吵。空气中充斥着粗鲁的叫骂、金币碰撞的脆响,以及任务失败的叹息。
东璃的出现,尤其是她身后那个格格不入的莫里斯,立刻在大厅边缘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目光投了过来,带着审视、疑惑,还有毫不掩饰的嘲弄。
“哟!这不是‘紫焰’吗?几天不见,怎么落魄到捡破烂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身材高瘦、穿着花哨皮甲、腰间挎着两把镀铬手枪的青年。他斜倚在柜台旁,身边簇拥着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跟班,眼神轻佻地在东璃裹着斗篷的身体上扫视。他是城防司令赵刚的独子,赵天豪,仗着家世在底层猎手中横行霸道,垂涎东璃美色已久,却屡次碰壁。
东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径直走向兑换灵晶的专用通道。那里排着几个人,气氛相对安静肃穆。
赵天豪被无视,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他冷哼一声,带着跟班几步就挡在了东璃面前,故意用身体挡住了去路。“怎么?紫焰大高手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是说…”他目光淫邪地扫过东璃苍白的唇角和略显虚浮的脚步,“…被城外哪个怪物弄伤了,连脾气都没了?”
他身后的跟班发出一阵猥琐的哄笑。
东璃的脚步停住了。斗篷的阴影下,那双冰冷的眼睛抬了起来,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直刺赵天豪。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和杀意,仿佛在看一堆即将被清理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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