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东璃的身体,却洗不净右肩伤口不断渗出的鲜血,也冲不散“千机醉”带来的沉重眩晕。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右肩的剧痛撕扯着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她全身湿透,泥泞不堪,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几缕深紫色的发梢,湿漉漉地贴在颊边,像几道凝固的血痕。
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深渊边缘沉浮。她只凭着一股执念,一个方向,在泥泞的官道上艰难跋涉——回茶摊!回到张伯张婶身边!
近了…更近了…
熟悉的官道岔口,熟悉的尘土气息,即使在大雨中,也依稀可辨。绕过前面那片稀疏的林子,就能看到那简陋却温暖的茅草棚顶了。张婶熬的粗茶带着柴火气的香气,仿佛已经钻入了鼻腔。
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暖意,在冰冷绝望的心中悄然升起。快了…就快到了…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林子的边缘,距离茶摊不过百丈之遥时——
一股极其浓烈、混杂着雨水也无法完全稀释的……血腥味!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刺入她的感知!
不是动物!是人血!新鲜、大量!
东璃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
不……不会的……
紧接着,一阵凄厉得变了调的哀嚎,如同濒死野兽的嘶鸣,穿透雨幕,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啊——!!饶命啊!饶命啊!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是张伯的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恐惧!
东璃的身体猛地一颤!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然后,是鞭子!密集的、带着破空锐响的鞭子抽打在**上的声音!
啪!啪!啪!
每一声,都像是抽打在东璃自己的灵魂上!
“呃啊——!!”张伯的惨叫更加凄厉。
“老头子!老头子!你们这些畜生!放开他!放开他啊——!!”张婶那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尖利嘶喊,如同绝望的母兽!
东璃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牙齿深深咬入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却盖不过心头那股撕裂般的痛楚和……滔天的怒火!
她甚至不需要“看”!
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在极度的惊骇和愤怒下,强行突破了“千机醉”的麻痹和身体的极限,疯狂地向前延伸!
她“听”到了:
茶摊茅草棚顶被粗暴掀翻、木架被砸断的碎裂声!
粗陶茶碗、炉灶被砸烂的稀里哗啦声!
沉重的、带着铁链的脚步声,至少有七八人!
鞭子撕裂空气、抽打在皮肉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
张伯那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张婶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咒骂!
她“嗅”到了: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新鲜血腥味!
泥水、汗水和恐惧混合的酸臭气息!
还有……一股熟悉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冰冷气息——是“血爪”厉锋!
她“感知”到了:
张伯被吊在茶摊歪斜的柱子上!双脚离地,粗壮的麻绳深深勒进他枯瘦的手腕!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血污和痛苦,**的上身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皮开肉绽的鞭痕!每一次鞭打落下,那苍老的身体都剧烈地抽搐一下!
张婶被两个黑衣人死死按倒在泥泞的地上,头发散乱,脸上全是泥水和泪痕,嘴角带着血丝,她正拼命挣扎着,朝着张伯的方向嘶喊,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刻骨的恨意!
厉锋!他站在茶摊仅存的半截棚子下,雨水顺着冰冷的金属面具滑落。他手中并未持鞭,而是抱着……东璃的焦尾琴!一只戴着金属指套的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如同抚摸猎物般,在冰冷的琴弦上划过,发出不成调的、刺耳的刮擦声!
另外几名暗羽卫,正轮番挥动着浸水的皮鞭,冷酷无情地抽打着吊着的张伯!他们的眼神冷漠,如同在执行一项再平常不过的任务。
“说!”厉锋那如同毒蛇般冰冷滑腻的声音响起,穿透了雨声和鞭打声,清晰地传入东璃的感知中,“那妖女东璃,逃到哪里去了?她身上的半枚残玉,藏在何处?”
他猛地提高声音,如同夜枭啼鸣,充满了残忍的戏谑,朝着风雨中、山林的方向狞笑:
“东璃!我知道你听得见!看见了吗?这就是收留你、包庇你的下场!”
“再不出来,我就把这老东西身上的肉,一片片剐下来!把这老婆子的骨头,一根根敲碎!”
“你的琴在我手上!你的命,还有这两个老东西的命,都在我手上!给我滚出来——!”
啪——!
又是一记狠辣的鞭子,狠狠抽在张伯的胸膛!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瞬间绽开!张伯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随即头一歪,昏死过去!
“老头子——!”张婶的哭喊声陡然拔高,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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