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来得早,也格外沉。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在院墙上撞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孩童委屈的呜咽。堂屋里的煤油灯早已熄灭,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洒下一片朦胧的银辉。苏青刚收拾完当天的账本,揉着发酸的肩膀躺到床上,身边的陆庭州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三个孩子的房间里也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翻身声,透着安稳的暖意。
可这份宁静没持续多久,一阵细碎的哭闹声突然从隔壁房间传来。起初苏青以为是陆晓梅做了噩梦,翻个身想继续睡,可那哭声越来越清晰,带着撕心裂肺的委屈,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妈……疼……”。她心里一紧,猛地坐起身,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往孩子们的房间跑。
推开门的瞬间,月光正好落在炕边,苏青一眼就看到蜷缩在炕角的陆晓梅——孩子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小脸通红得像烧红的炭,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嘴里还不停哼哼着,小手无意识地抓着身下的褥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
“晓梅!晓梅你怎么了?”苏青扑到炕边,颤抖着伸出手,刚碰到孩子的额头,就被那滚烫的温度烫得心头一紧——这温度绝不止38℃,至少超过39℃,烫得她指尖发麻,连呼吸都跟着乱了。
陆庭州也被惊醒,拿着煤油灯跑进来,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陆晓梅通红的小脸,也照出了苏青眼里的慌乱。“怎么回事?是不是白天着凉了?”他连忙放下灯,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后背,全是冷汗,衣服都湿透了。
陆晓梅被灯光晃了晃,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苏青,小嘴一瘪,眼泪就掉了下来:“妈……头好疼……身上也疼……”她的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叫,说完就又蔫了下去,头往苏青怀里钻,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不怕不怕,妈带你去看医生。”苏青连忙把孩子抱起来,陆晓梅的身子轻飘飘的,可浑身滚烫的温度却像烙铁一样,烫得她心口发慌。她转头对陆庭州说:“快,咱们去赤脚医生家,晓梅烧得太厉害了!”
陆庭州连忙找出棉袄,给苏青和陆晓梅裹上,自己也披了件厚外套,背起孩子就往村西头的赤脚医生家跑。深秋的夜寒风刺骨,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苏青跟在陆庭州身后,赤着的脚踩在冰冷的土路上,冻得发麻,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满脑子都是陆晓梅滚烫的额头和虚弱的哭声。
她想起白天晓梅还好好的,跟着姐姐在院子里整理布料,还拿着一块粉色碎布,说要给布偶绣件新衣服,怎么到了晚上就突然烧得这么厉害?是不是下午风大,孩子在院子里玩时着凉了?还是白天喝了凉井水?无数个念头在她脑子里打转,每一个都让她心里更慌一分。
村里的路没有灯,只能借着月光辨认方向。陆庭州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嘴里还不停安慰怀里的陆晓梅:“晓梅乖,马上就到医生家了,看完医生就不疼了。”陆晓梅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哼哼着,偶尔睁开眼睛,看一眼苏青,又无力地闭上。
终于到了赤脚医生家,可院门锁得紧紧的,里面黑漆漆的,一点灯光也没有。陆庭州用力拍着门,大声喊:“王医生!王医生在家吗?我家孩子发高烧了,您开开门!”
拍了好一会儿,院子里才有动静,王医生的声音带着睡意,有些不耐烦:“谁啊?这么晚了还敲门?我跟老伴去县城看闺女了,明天才回来!”
“什么?”苏青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嘴唇都开始发抖,“那您知道还有谁能看诊吗?孩子烧得很厉害,快不行了!”
“村里就我一个赤脚医生,要不你们去镇上卫生院吧,就是路远,得走一个多小时。”王医生的声音越来越远,显然是又回去睡了。
挂在门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昏黄的光映着苏青苍白的脸。陆庭州抱着陆晓梅,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去镇上这么远,晓梅这么小,能经得起折腾吗?”
苏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慌也没用,必须尽快带孩子去看病。她摸了摸陆晓梅的额头,温度还是那么高,孩子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再耽误下去,说不定会烧出肺炎,甚至更严重的病。
“走,去镇上!”苏青咬了咬牙,从陆庭州怀里接过孩子,裹紧棉袄,“你去把家里的自行车推来,咱们骑车去,能快些。”
陆庭州也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家跑。苏青抱着陆晓梅站在寒风里,不停地用脸贴着孩子的额头,想感受温度有没有降下来,可那滚烫的感觉一点也没减,反而让她心里更疼。陆晓梅靠在她怀里,小声说:“妈,我冷……”
“妈给你裹紧点,马上就不冷了。”苏青把棉袄的领口又往上拉了拉,用自己的体温裹着孩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孩子的头发上。她想起刚穿书时,陆晓梅还是个怯生生的小不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好不容易开朗些,却突然病得这么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对得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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