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的初夏,暖风带着麦田的清香漫进小镇,青燕服装加工厂的生产正如火如荼。苏青刚处理完一批发往邻市的订单,回到家时,夕阳正透过窗棂,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顺手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刚要倒杯凉茶解渴,院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略显慌乱的呼喊:“苏嫂子!苏嫂子在家吗?”
苏青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陌生又急切,不像是镇上的熟人。她快步走到院门口,拉开木门,只见一个穿着褪色军绿色外套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外,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焦灼,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皱巴巴的帆布包。
“你是?”苏青疑惑地打量着对方,对方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硬朗,只是此刻那份硬朗被浓重的焦虑掩盖了。
年轻男人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地说:“苏嫂子,我是张建军,是陆庭州陆哥的战友!我从部队赶过来的,有急事找你和陆哥!”
“张建军?”苏青心里一紧,陆庭州确实跟她提起过这个战友,两人在部队里睡上下铺,关系极好。只是张建军远在千里之外的部队,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还神色如此慌张?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快进来坐,庭州他今天去县城拉面料了,估计还有半小时就回来。”苏青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侧身让张建军进屋,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别急,慢慢说,是不是部队里出什么事了?”
张建军接过水杯,却没心思喝,双手握着杯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环顾了一眼这个整洁朴素的小院,墙上还挂着陆庭州的退伍证和军功章,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咬了咬牙,抬起头看着苏青,神色凝重得像是压了千斤重担:“苏嫂子,我这次来,是要跟你说个坏消息……陆哥他……他被人举报挪用公款了!”
“什么?”苏青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耳边瞬间嗡嗡作响,手里的搪瓷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凉茶溅了一地,瓷杯在水泥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墙角,杯口磕出了一个缺口。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建军,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挪用公款?这四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里。陆庭州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他在部队服役多年,为人正直、作风严谨,连一点小便宜都不肯占,怎么可能挪用公款?
“不……不可能!”苏青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建军,你是不是搞错了?庭州他不是那样的人!他退伍的时候,连部队发的转业费都一分不少地存着,后来还拿出来支持我开厂,他怎么会挪用公款?一定是有人弄错了!”
张建军看着苏青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神情,心里也不好受,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苏嫂子,我也不愿意相信,陆哥在部队里一直是我们的榜样,为人正直,工作踏实,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可举报信已经递到了部队纪检部门,上面写得有鼻子有眼,说陆哥在负责后勤物资采购的时候,挪用了一笔三万块的公款,还附了一些所谓的‘证据’。”
“三万块?”苏青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她赶紧扶住身边的桌沿,指尖冰凉,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三万块在那个年代,是一笔天文数字,足够普通人奋斗十几年。陆庭州退伍都快两年了,怎么会突然被举报挪用部队的公款?
“部队已经成立调查组了,”张建军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调查组已经找了不少战友谈话,还调阅了当时的采购账目。现在情况不太好,举报信里的‘证据’看似很有说服力,陆哥现在压力很大,被暂停了一切工作,要求配合调查。他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可我想着这么大的事,你作为家属,不能不知情,而且陆哥现在需要人支持,我就偷偷跑过来告诉你了。”
苏青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想起陆庭州退伍时的情景,他穿着整齐的军装,捧着军功章,眼神坚定地说:“青燕,我在部队对得起国家,退伍了也对得起良心,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凭自己的双手赚钱,踏实!”
这些日子,陆庭州一边在镇上的农机站工作,一边帮着她打理工厂的事,每天起早贪黑,任劳任怨,从来没有过任何异常。他怎么可能挪用公款?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是谁举报的?为什么要举报他?”苏青抬起布满泪水的脸,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倔强。
张建军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举报人的身份,部队正在调查。陆哥负责采购的时候,确实得罪过一些人,有个供应商想给她塞红包,让他多采购自己的产品,被陆哥严词拒绝了;还有个战友想托他走后门,安排亲属进部队后勤,也被他拒绝了。我怀疑,可能是这些人怀恨在心,故意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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