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热浪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沉沉地笼罩着这座奢华的庄园。空气里,香氛系统刻意营造的橙花清香,与窗外盛放的鸡蛋花那甜腻到近乎粘稠的香气,相互纠缠、融合,形成一种如同融化蜂蜜般的闷热气息,黏附在皮肤上,挥之不去。2099年5月20日,张纳伟蜷缩在苏尔坦亲王宽大的紫檀木书桌旁,身下是触感细腻昂贵的波斯地毯。他那条蓬松的长尾,此刻正遵循着“规矩”的要求,在亲王穿着软皮便鞋的脚踝上松松地绕了一圈——这是训练师K强调的“陪伴姿态”,距离必须精确:既不能离主人太远显得疏离冷漠,也不能太近妨碍到他处理事务。
亲王端坐在书桌后,修长的手指在全息投影键盘上无声地敲击着。空气中悬浮的屏幕上,流淌着复杂的阿拉伯语商业文件,那些奇异的字母在柔和的光线下闪烁着,如同悬浮流动的细碎金沙。一道明亮的阳光穿透厚重的防弹玻璃窗,斜斜地切进房间,在亲王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灰色发丝边缘,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偶尔随着头部的轻微移动反射出锐利的光芒,那光线扫过张纳伟敏感的猫耳时,带来一阵难以抑制的细微战栗。
“下午有个视频会议。”亲王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全息文件上,并未看向脚边的身影,声音平淡地宣布,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安分点。”
张纳伟的尾尖立刻做出反应,轻轻地在亲王光滑的皮鞋侧面蹭了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是训练刻入骨髓的“回应”动作,表示“听懂了,会遵守”。然而,他那对毛茸茸的猫耳却不受控制地微微绷紧,耳尖的绒毛根根分明地竖起,像最精密的雷达,高度警惕地捕捉着房间内外每一丝细微的声响。视频会议……这意味着会有“外人”的声音穿透这座庄园的壁垒。意味着他可能有机会,听到更多关于这座牢笼、关于这个圈子、甚至……关于外面世界的信息碎片。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几乎不敢承认的希冀,在心底悄然滋生。
两点整,书桌中央的微型全息投影仪准时亮起,一道柔和的蓝光在空气中凝聚。光影中,一个穿着考究白色长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清晰地浮现出来。他脸上堆砌着过分热情的笑容,阿拉伯语如同连珠炮般又快又急地响起:“苏尔坦!我的老朋友,真主保佑!好久不见,你气色更好了!”
“哈桑,”苏尔坦的嘴角向上牵起一个完美的、客套的弧度,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惯有的审视,“承蒙挂念。听说你最近又新得了一件‘宝贝’?”
哈桑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几乎要溢出来。他得意地扬了扬手,全息投影的画面随之切换。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她怯生生地坐在一张极其华丽的地毯中央,身体微微蜷缩着。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那条蓬松的、火红色的狐狸尾巴,此刻正不安地扫动着。她的头顶竖着一对同样火红的狐狸耳朵,却无力地耷拉着,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过度、无处可逃的小鹿。“就是她!”哈桑的声音充满了炫耀,“从‘乐园’弄来的最新款,花了我整整八千万!可惜啊,性子太野了,上周还把我最得力的女仆给咬伤了,害得我不得不给她加了三倍的镇静剂量。”他的语气里,炫耀与不满交织,仿佛在谈论一件有瑕疵但依旧值得炫耀的昂贵摆件。
八千万……咬伤女仆……镇静剂……
这些冰冷的词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张纳伟的耳膜,刺穿他的心脏!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遍全身,血液似乎都冻结了。原来,在这个他们视为“上流”的圈子里,像他这样被基因改造、被剥夺了人权的人,真的只是可以随意交易、比较价值、甚至因为“野性”而需要被“镇静”的“宠物”!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哈桑口中,其价值仅仅体现在价格标签和“是否温顺”上。指甲不受控制地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感传来,才勉强压住那股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悲愤。
他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脊背,将头微微低下,摆出训练过无数次的、最标准的“温顺”姿态。头顶的猫耳保持着自然下垂的角度,尾巴则开始以一种缓慢而规律的频率,轻柔地扫过地毯上细密的绒毛,发出一种令人放松的、催眠般的“沙沙”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排练的表演。表演给苏尔坦看,让他满意于自己的“懂事”;也表演给屏幕那头的哈桑看,避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留在这个房间,才能像一个真正的背景一样,“安全”地倾听下去。一丝隐秘的念头在心底盘旋:西侧……也许哈桑会不经意透露更多庄园的信息?
“Samira确实很省心。”苏尔坦的声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自得,他的目光终于从文件上移开,落在了脚边那团温顺的“生物”身上。那目光,如同收藏家在欣赏自己最完美的藏品,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不需要投入太多精力去‘调教’,对指令的响应非常及时,情绪也相当稳定,几乎不会出现所谓的‘乱发脾气’。”他顿了顿,指尖在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强调某个真理。“饲养这类……特殊宠物,‘懂事’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不是吗?”他的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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