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日的清晨,训练房像一只巨大的、正在缓慢窒息的蒸笼。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湿意。然而,弥漫在其中的,不再是熟悉的、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也不是偶尔出现的生鱼片那带着海洋腥气的鲜味。
而是一种……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它混合着浓烈而昂贵的古龙水香调——某种木质与皮革的复杂组合;掺杂着高级雪茄燃烧后特有的、醇厚又带着焦油感的余韵;更深处,还糅杂着崭新高级皮革制品的味道。这股气息如同一张无形却密不透风的网,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强势地笼罩了纯白空间的每一寸角落,压得人喘不过气。
张纳伟蜷缩在角落里那片稀薄的阴影中。后背紧贴着冰冷光滑的墙壁,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那条如今已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长尾,此刻不再是慵懒的拖曳,而是紧紧地、如同寻求最后庇护般缠绕在膝盖上。头顶那双布偶猫耳,警觉地高高竖起!细密的绒毛根根分明地炸开,高频颤动着,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个细微的异动。
K昨天的话,如同冰冷的符咒,烙印在他麻木的意识边缘:
“明天,有重要人物来。”
重要人物……
在这座深埋地下的钢铁坟墓里,能被称为“重要人物”,能让K都提前郑重警告的……
除了那个掷下六千万RMB、将他视为稀世藏品的苏尔坦亲王,还能有谁?
咔哒。
金属门锁弹开的轻响,在凝滞的空气中如同惊雷。
这一次,张纳伟没有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条件反射地瞬间绷紧全身肌肉,进入应激状态。相反,他刻意地、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紧绷的肩颈线条软化,高高竖立的猫耳缓缓地、顺从地垂落下来,贴向两侧的头皮,摆出一副被精心打磨过的、无可挑剔的温顺姿态。这是几个月地狱般“规训”结出的恶之果,更是他赖以在这绝境中苟延残喘的唯一伪装。
K走了进来。
她换上了一身前所未见的、笔挺如刀裁的卡其色制服,肩章和袖口带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手中捧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边缘磨损,透着被反复翻阅的痕迹。最令人心悸的,是她脸上的神情——惯有的冰冷漠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谄媚,混合着无法掩饰的紧张。她的嘴角僵硬地向上牵扯,眼神却飘忽不定,像一只被推到聚光灯下的老鼠。
“站直,Samira。” K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却又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亲王殿下……就在观察窗后面。”
观察窗?!
张纳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骤然漏跳了一拍!他猛地抬头,顺着K那几乎带着惊恐的目光,看向房间另一侧那面原本光滑无痕、纯白一片的墙壁!
此刻他才骇然发现,墙壁正中央,大约一人高的位置,竟隐藏着一块巨大的、与墙面完美融为一体的单向玻璃!从外面可以清晰地窥视里面的一切,而从里面望去,只是一片模糊的、带着金属冷光的深色镜面!
那镜面深处,仿佛蛰伏着一只无形的、贪婪的眼睛!
他强迫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慢慢地、尽量平稳地站了起来。动作带着一种被训练出的、刻意模仿的优雅,努力抹去任何可能被视为“僵硬”或“抗拒”的痕迹。身上那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在从通风口挤进来的、微弱的晨光中,泛着廉价却柔和的光晕。领口那个可笑的猫咪图案,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像无声的嘲讽。
他能感觉到。
那道目光!
来自镜面之后!
冰冷、粘稠、带着绝对的审视和评估,像无数道实质的射线,穿透空气,穿透衣物,穿透皮肤,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寸一寸地扫描着他!目光所及之处,带来一种被剥光、被称量、被定价的强烈屈辱感!
他不再是一个人。
只是一件即将被最终签收、交割的昂贵货物。
“转个圈。” K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命令的口吻,却裹上了一层异样的、近乎讨好的柔和糖衣。仿佛生怕惊动了镜面后那位掌控生死的存在。
张纳伟没有丝毫犹豫。他依言,缓缓地、以一种近乎舞蹈般的姿态,开始原地旋转。
一步。
两步。
身体带动着淡蓝色的裙摆,轻柔地旋开。
那条长尾,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随着旋转的惯性,自然而然地、优雅地向上扬起!尾尖的绒毛在空中划出一道教科书般完美的弧线,轻盈而流畅。
头顶的猫耳,也配合着整体的动作,极其细微地、带着一种被训练出的“灵动感”轻轻颤动。每一个角度,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顺从,无害,值得拥有。
转第二圈时,他眼角的余光,如同最警惕的探测器,飞快地扫过那片深色的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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