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被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腥味搅得浑浊,像打翻的糖浆混进了福尔马林,让人心头一阵阵发紧。林晚星站在病房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红绸布包裹的国务院嘉奖证书。烫金的国徽在掌心发烫,这份沉甸甸的荣誉,刚刚才帮她击退了工商局一群人的诬陷,此刻却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照出四周更汹涌的恶意。赵局长他们一群人仓皇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可他袖口上残留的那丝甜腥气,还有刘斌鬼祟身影上同样的黄色油渍,像阴云般笼罩下来。
“妈妈…”安安怯生生地拽她衣角,小脸上还挂着刚才被工商局那几个凶神吓出来的泪痕,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林晚星心尖一软,所有的紧绷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她蹲下身,用没受伤的左臂将女儿软软的小身子紧紧搂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孩子带着奶香味的发顶,那温软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锚点。
“安安不怕,”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在哼一首安眠曲,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女儿毛茸茸的发旋,投向窗边那个沉默如山的身影,“爸爸妈妈都在呢,谁也欺负不了我们安安。” 她说着,眼神与窗边的陆砚川在空中短暂交汇。他逆着光,轮廓深邃,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此刻正沉沉地看着她和孩子,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却莫名安心的情绪。
夕阳的余晖慷慨地透过百叶窗,在陆砚川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侧脸对着窗外,唯有那只缠着绷带的右手异常清晰——纱布上洇开的新鲜血迹,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刺得林晚星心口一揪。那是为了救她留下的勋章,也是此刻无声的牵挂。病床上,刚经历广播站惊魂的小女儿宁宁,正安静地睡着,小脸在暖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脆弱,纤细的手腕上插着输液的针管,透明的药液一滴一滴,像是在补充她被惊吓耗尽的元气。
她松开安安,轻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伤口裂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忍不住想去触碰那染血的绷带。
陆砚川没有回头,只是几不可察地摇了下头。林晚星的手刚抬起,却被他突然伸出的左手精准地握住。他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的指腹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力度,摩挲着她虎口那道细小的旧疤——那是在车间并肩作战时,她不小心留下的“纪念章”。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存在和那份刻入骨血的共同记忆。
“那味道…”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粝的金属,目光沉沉地锁住她,“你闻到了?” 他问的是赵局长和刘斌身上那挥之不去的甜腥,这气味如同毒蛇,缠绕着他们平静的生活。
林晚星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用力点头,掌心传递着无声的确认和力量。“嗯。”她应着,身体不自觉地靠近他,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暖意,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舟舟说过,二爷爷书房那个旧红木柜子…每次打开都有股怪味,甜腻腻的,像坏掉的糖果混着铁锈…” 那个柜子,是陆振邦的“宝贝”,也是此刻悬在他们头顶的阴云源头。
陆砚川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瞳孔猛地收缩。缠着绷带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带动着整条手臂都在微微发抖。林晚星心头一紧,立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用自己微凉的掌心紧紧包裹住他滚烫的手腕,像是要将他从某种暴戾的边缘拉回,声音带着抚慰的轻柔:“别急…有我在。”
“晚星,”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关切、有痛楚、有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侧过头,目光深深地看进她眼底,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若你发现我…”
“陆总工!”一声急促得变了调的呼喊骤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与二人间无声的交流!秦军官像一阵风似的大步流星闯了进来,脸色铁青,手里死死捏着一份薄薄的文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化验结果出来了!”他声音紧绷,目光扫过紧紧相握的两人,带着不忍,“从宁宁输液管里截留的浑浊物…是神经毒素!”
“什么?!”林晚星感觉陆砚川握着她的手猛地一紧,几乎捏痛了她。她自己的心也瞬间沉到了谷底,猛地看向病床上沉睡的女儿,那根透明的输液管此刻看起来如此狰狞!
“初步比对,”秦军官艰难地吐出后半句,“与三年前,沪市和平饭店招待所事件中检测到的残留毒素…相似度高达92%。”
“哐当!”
林晚星碰翻了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劣质搪瓷撞击水泥地面的刺耳声响在死寂的病房里炸开。她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沪市招待所...三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那些混乱、灼热、带着药力驱使的纠缠记忆碎片般涌来…那场意外,竟然浸泡在如此骇人的毒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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