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井的阴冷潮湿和硝铵炸药沉闷的轰鸣,似乎还黏在骨髓里。林晚星躺在医院病床上,浑身酸痛,后背和腿上被落石砸出的青紫淤痕火辣辣地疼。陆砚川坐在她床边那张特制的、带有扶手和软垫的椅子上,脸色依旧苍白,那只裹着厚厚纱布、被固定架小心托起的右手,无力地搭在扶手上,如同一个沉默的、触目惊心的警示。秦军官和陈师傅正站在床尾,脸色凝重地汇报着昨晚行动的后续。
“矿井里那个被炸塌压住的绑匪,送去抢救的路上就断了气。”秦军官的声音低沉,“另一个矮壮的,外号‘山猫’,是这一带有名的地痞,对黑石岭地形很熟。我们连夜搜山,在一条废弃的运煤隧道里找到了他,拒捕,被击毙了。”他顿了顿,眉头紧锁,“王德发师徒三人受了些皮外伤和惊吓,已经送回家休养。林工,这次多亏了你急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晚星摇摇头,牵扯到背上的伤,疼得吸了口冷气:“图纸是底线,不能给。王师傅他们……更不能有事。”她想起矿洞深处弥漫的烟尘和那若有若无的甜腥气味,忍不住问道:“秦军官,矿井里……还有别的发现吗?特别是爆炸点附近?”
陈师傅接口道:“我们仔细清理了坍塌的矿道。在爆炸点附近,发现了一些不属于矿井的痕迹——几枚特制的宽齿鞋印,还有一小片被烧焦的、类似油毡布的碎片。最奇怪的是……”他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点深褐色的、粘稠的污渍,“在炸碎的岩石缝隙里,提取到了这个。味道……很特别。”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不用看,她几乎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油腻和奇异甜腥的气味透过证物袋散发出来!又是它!这如同跗骨之蛆的“签名”,再次出现在了绑架现场!
“和之前的一样?”陆砚川的声音响起,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依旧冰冷锐利。他的目光落在证物袋上,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风暴。
“初步判断,成分高度相似,含有那种特殊的植物性甜味添加剂。”陈师傅肯定道,“这个‘山猫’背后,肯定还有人!而且这个人,或者这股势力,似乎对我们……或者说,对林工的行动模式,非常熟悉!时机、地点、利用王德发……环环相扣!”
一股寒意顺着林晚星的脊椎爬上来。熟悉?甜腥油渍?难道……敌特就在身边?甚至……在陆家内部?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陆家老宅的管家张伯,一脸惊惶地冲了进来,甚至顾不上礼节,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大少爷!林技术员!不好了!老宅…老宅出事了!”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慢慢说!”陆砚川沉声道,试图用左手撑起身子,牵动了伤口,眉头紧蹙。
“是…是孩子们!还有…还有专家楼那边!”张伯喘着粗气,语无伦次,“昨天晚上!过了十二点!老宅里所有开着的收音机!还有…还有苏联专家住的那栋小楼里的收音机!全都…全都自己响了!放的不是歌也不是新闻…是…是…是哀乐!阴森森的哀乐!放了一整夜啊!直到天亮才停!”
“哀乐?!”林晚星猛地坐起,不顾背上的剧痛,脸色煞白,“孩子们呢?舟舟、安安、宁宁怎么样?!” 她最怕孩子们被吓到。
“小少爷和小小姐们没事!就是吓着了!”张伯连忙说,“宁宁小姐最机灵,她…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里捣鼓收音机,天亮才出来,眼睛都熬红了,说…说找到坏蛋了!老爷子也被惊动了,气得差点犯了老毛病!专家楼那边…瓦西里专家他们更是吓得不轻,以为是…是什么不祥之兆!情绪很激动!”
“自动播放哀乐?整栋楼?”秦军官和陈师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绝不是巧合!这是**裸的恐吓!目标直指红星厂的苏联专家和技术核心林晚星!想制造恐慌,动摇人心,甚至引发外交事件!
“宁宁说什么了?她找到什么了?”林晚星急切地问。她知道自己的小女儿宁宁,在机械和电子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和敏锐。
“宁宁小姐说…”张伯努力回忆着,“她说…那些收音机不是闹鬼,是有人在‘偷’电台的‘路’!用…用什么‘中波频段劫持’?她说她找到了那个坏电台大概在哪个方向,还画了个图!”
中波频段劫持?!林晚星心头剧震!这是一种通过大功率发射设备,强行覆盖或干扰特定中波频率正常广播信号,播放非法内容的技术手段!在这个年代,绝对是极其专业和隐蔽的敌特破坏手段!宁宁竟然能查出来?
陆砚川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尽管他身体虚弱。“宁宁画的图呢?”
“在…在老爷子书房,宁宁小姐亲手画的!”张伯连忙道。
“立刻回老宅!”陆砚川斩钉截铁,挣扎着就要起身。秦军官和陈师傅连忙上前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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