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库房”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咒语,沉甸甸地压在林晚星心头。自那夜保卫科归来,她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将三个孩子牢牢护在羽翼之下。舟舟和安安的学校,她亲自接送,风雨无阻。红星厂那边,她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几天假,暂时远离了那个被陆砚川点名为“禁区”的区域。夜校更是彻底停了。生活被压缩在专家楼和学校两点一线之间,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
陆砚川似乎更忙了,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甚至有时彻夜不归。偶尔回来,眉宇间也凝着化不开的疲惫和冷峻。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冰墙依旧存在,只是在这压抑的氛围下,连冷战都显得奢侈。关于“三号库房”,关于李梅的下场,关于他正在应对的风暴,他只字未提。林晚星也默契地不问,只将那份探究和不安深埋心底,用更多的精力关注着孩子们。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刚刚经历惊魂的家庭。
这天下午,阳光难得明媚。林晚星在院子里晒被子,安安蹲在花坛边看蚂蚁搬家,舟舟在屋里写作业。宁宁则和邻居家一个稍大的女孩在院子角落玩跳房子。小孩子清脆的笑声暂时驱散了笼罩的阴霾。
“妈妈!你看我跳得好远!”宁宁兴奋地喊着,小脸红扑扑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她用力一跳,小小的身影在空中划过。
就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宁宁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小小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她猛地捂住心口,小小的眉头痛苦地拧成一团,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血色,泛起一种骇人的青紫!
“宁宁!”林晚星的心跳瞬间漏跳一拍,扔下手中的被角就冲了过去!
“哇——!”宁宁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得变了调的哭喊,随即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
“宁宁!!”林晚星魂飞魄散,扑过去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怀中的小身体冰凉,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嘶鸣,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却仿佛吸不进足够的空气!那青紫的嘴唇和痛苦蜷缩的样子,如同尖刀狠狠剜在林晚星的心上!
“舟舟!快!打电话叫陈师傅!不!打军区总机!找你爸!快!!”林晚星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调,抱着宁宁就往屋里冲,“苏阿姨!拿大衣!快!”
整个专家楼瞬间陷入一片兵荒马乱!舟舟跌跌撞撞地冲向电话机,小手抖得几乎拨不准号。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苏阿姨脸色煞白地拿着大衣冲出来,手忙脚乱地裹住宁宁冰凉的小身体。
林晚星抱着女儿冲下楼,陈师傅的车已经像疯了一样冲到院门口!车门刚开,林晚星就抱着宁宁钻了进去,嘶声喊道:“军区总医院!快!!”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车厢里,宁宁痛苦的喘息声和细微的呜咽如同最残酷的刑罚。林晚星紧紧抱着她,用脸颊贴着女儿冰冷发紫的小脸,眼泪汹涌而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宁宁不怕…妈妈在…宁宁不怕…医生伯伯马上就救我们宁宁…”
军区总医院,急诊抢救室。
刺目的红灯亮起。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神色凝重地将宁宁推进去。沉重的门在林晚星眼前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声响,只留下冰冷的“抢救中”三个字。
林晚星浑身脱力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苏阿姨赶紧扶住她。舟舟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小脸惨白,嘴唇抿得死死的,强忍着不哭出声。安安在苏阿姨怀里抽噎着。
时间一分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林晚星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宁宁那青紫的小脸和痛苦蜷缩的样子在反复闪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林晚星下意识地抬头。
陆砚川来了。
他显然是从极其重要的场合直接赶来的。笔挺的军装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风纪扣一丝不苟,但脸上却带着一种罕见的、无法掩饰的焦灼。他几步冲到抢救室门前,目光如电般扫过林晚星苍白如纸的脸和紧闭的抢救室大门,声音低沉紧绷:“宁宁怎么样?”
林晚星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滑落。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有着典型斯拉夫人深刻轮廓的老医生(安德烈·彼得罗维奇)走了出来,他是医院特聘的苏联心内科专家。他摘下口罩,神情异常凝重,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对陆砚川和林晚星说道:
“陆同志,林同志。孩子的情况非常危急。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缺损合并肺动脉高压急性发作,导致严重缺氧和心力衰竭。我们尽了最大努力暂时稳定了她的生命体征,但……这只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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