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美娟那夜凄厉的尖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陆家老宅沉寂的表面下荡开几圈涟漪后,终究被更深的寂静吞没。西跨院彻底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禁地,连送饭的佣人都步履匆匆,放下食盒便逃也似的离开,仿佛那院门内关着的不是昔日风光无限的二太太,而是什么择人而噬的瘟疫源头。
陆砚川雷厉风行,借着由头将老宅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两个平日里与西跨院走得近、手脚又不太干净的下人被寻了错处,毫不留情地发落出去,敲山震虎,一时间宅内风气肃然,再无人敢私下传递消息。黄美娟彻底成了孤岛,她那些恶毒的咒骂和疯狂的念头,暂时被死死困在了那方小院里。
然而,林晚星和陆砚川都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黄美娟那双淬毒的眼睛,绝不会甘心就此沉寂。只是眼下,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清华的课程已经正式开始,林晚星每周有两日需前往学校。她备课极其认真,将自己在精密仪器故障诊断,尤其是异常磨损和污染分析方面的实践心得,深入浅出地融入教学,很快便在系里赢得了赞誉。但她的心思,远不止于教学。
那份烫金的聘书,如同通行证,为她打开了通往更高层级信息库和专家网络的大门。她利用清华的资源,开始更加系统、也更加隐蔽地追查“HK”标记油料的来源,以及它与宁宁那场怪病、与红星厂旧事之间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她知道,这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可能触动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与此同时,另一项更为紧迫且机密的任务也落在了她的肩上——“星火计划”。
这是由清华大学精密仪器系和几家重要军工单位联合推动的一个小型高精度机床关键技术攻关项目,旨在突破国外技术封锁,实现特种零部件加工的完全自主化。项目级别高,保密性强,实验室就设在清华校园深处一栋不起眼的旧楼里,但安保等级却是最高级别。林晚星因其在精密机械和故障分析方面的突出能力,被破格吸纳为核心技术顾问之一,主要负责关键传动部件的稳定性优化与异常监测方案设计。
这意味着她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经常泡在“星火”实验室里,核对数据、调试设备、分析记录。实验室里那台作为试验平台的老旧苏式机床,日夜不停地低吼着,切削着特殊合金,发出单调而执着的噪音,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冷却液和金属碎屑的味道。
陆砚川深知其中风险,增派了人手暗中保护林晚星往返清华的路线,并对实验室周边的安保提出了更苛刻的要求。他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在不违反规定的前提下, subtly 加强了对实验室人员背景的核查。一种无形的张力,随着“星火计划”进入关键测试阶段而日益紧绷。
这日傍晚,天色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京城,闷热无风,像是憋着一场巨大的雷暴。林晚星在“星火”实验室里已经连续工作了近十个小时,眼睛因长时间盯着示波器上跳跃的曲线而有些发涩。项目首席设计师,一位姓赵的老教授,刚刚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离开前神色凝重地叮嘱她尽快完成最后两组数据的比对。
“小林,这批数据关乎最终方案的定型,千万不能出错。核对完就锁进保险柜,明天上午专家组会审。” 赵教授揉着太阳穴,眼底带着血丝,“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天气也闷得怪。”
“您放心,赵老师,我核对完立刻归档。” 林晚星点头应下,送走老教授,又回到那堆铺满了图纸和数据记录的办公桌前。
实验室里只剩下她,还有两位同样在加班赶进度的年轻助教,分别在里间的仪器室和隔壁的计算机房忙碌。窗外,天色迅速暗沉下来,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
终于,最后一组数据核对无误。林晚星长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叠关乎“星火”核心参数的图纸整理好,卷起,准备放入墙角那个厚重的黑色防火保险柜里。
就在这时——
“噼啪——轰!!”
一声极其突兀、绝非雷声的爆响,猛地从楼下某处传来!紧接着,刺耳的火警铃声疯狂地炸响,瞬间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着火了!着火了!” 外面走廊传来惊恐的喊叫声和杂乱的奔跑声!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同时,一股浓烈刺鼻、带着塑料和化学品燃烧特有气味的黑烟,如同狞恶的黑龙,顺着门缝、通风口疯狂地涌入实验室!
“咳咳!” 林晚星被呛得一阵猛咳,视线迅速变得模糊。热浪!惊人的热浪正从楼下滚滚而来!
“林工!快跑!楼下电路起火,引燃了化学试剂库!” 一个满脸烟灰的助教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电路起火?化学试剂库?林晚星的脑子飞速转动,这太巧合了!“星火”实验室所在的这栋楼,电路刚刚检修过,化学试剂库的管理更是严格到近乎苛刻,怎会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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