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毕,安庚悟长老只抬了抬手,衣袖一挥,示意二人退下。
殿门外,夜幕如墨,万籁俱寂。二人并肩而行,直到走出大殿,牛子凡开口:“李师弟,你方才在殿中所言,怕是惊世骇俗了。”
李骏望向满天繁星,轻声道:“牛师兄的话语,也让我受教不少,这次布道让我对修行有了感悟.....”
二人很快分道,回到各自洞府。
洞府石门合拢,李骏点燃香炉,清烟袅袅,氤氲在空寂的石室。心神渐渐沉静,他开始回溯这五十年布道的所见所感。
在脑海中,一幅幅画面浮现:孩童在血祭台上的哭喊,母亲被撕裂信仰后那绝望的嚎啕,村民砸碎神像时的泪水与怒吼……这些记忆,宛如利刃,在心底深深刻下痕迹。
他缓缓将这些布道所见所感,,一一记下,而后运转《梦境轮台术》,以梦回溯,以梦演道......
然而,他仍未动用法诀深入修炼。那《梦境轮台术》,越到后境,越显诡秘。梦境与现实交融,稍有差池,便会道心沦陷,甚至永堕幻梦,生死难料。此术唯有在那他曾设阵隐居的深山古阵中,布满封锁之后,方可安心修行。
这些年与牛子凡历经风雨,收集的大量灵药天材地宝,被他一一取出。赤金果、天灵芝、碧火草……在石桌之上发出微弱的光泽。
他心念收拢,准备先拿其中的灵药,开始布阵炼丹。
炼丹极耗神魂。炉火轰鸣,丹香弥漫,石室中宛如置身云海。每一炉丹火,都夹杂着灵气与意志的交融。稍有不慎,便可能前功尽弃。
岁月流转,五年一晃而过。
出关时,他的面色略显憔悴,眼神却比往昔更为明亮。那是经历风雨之后,愈发清澈的光。
走出洞府的第一件事,李骏便去探望那些布道带回来的新弟子。
新弟子们见到他,纷纷行礼。他们来自竹村,如今在净灵门内安身,他们中有人修炼灵体,拳脚生风;有人沉迷阵法,反复推演符纹;也有人与灵兽为伴,笑声爽朗。甚至有两三人,在内门大比中锋芒毕露,令众人侧目。
李骏静静看着他们,他们的根,是凡人;他们的志,是摆脱“神”的阴影,踏出自己的天地。
稍作休整,李骏又前去拜访故交。只可惜,叶清远早在三年前离门,踏上布道之路,音讯杳然。
牛子凡仍在闭关,王虎还在沉迷炼器,倒是和郑石相互论道交流了一番,颇有收获。
他回到洞府。这一次,他准备服下那些闭关炼成的丹药,以此为引,炼化灵力,精进修为。
日月更替,青灯伴影。十载闭关,李骏不知外界风雨,只在静修与参悟中反复沉浮。
丹药化作滚滚灵力,他体内经脉震荡,神魂淬炼,法力如江河奔腾。与此同时,《梦境轮台术》的古奥篇章,也在他心中逐渐剖开新的奥义。
他克制谨慎修炼《梦境轮台术》,没有彻底沦入幻梦深渊。
十年后,净灵门钟鼓齐鸣。诸峰灵光冲天,一场旷世论道拉开序幕。
万余修士自四面八方而来,云海翻腾,瑞霞映空,整个净灵山门如同仙境。
经堂内,座无虚席。无数修士,皆因布道所悟,无论修为高低,谈论对“神、魔”等高等存在的见解。
经堂之内,群声轰鸣,争论如潮。
李骏与牛子凡端坐一侧,神色沉静,目光如炬。他们没有急于发言,只是聆听。
有人沉思说道:“神明是一种秩序,若无神,世间会不会更加混乱?血腥与混乱将席卷一切!”
另一修士冷笑反驳:“可你眼中的秩序,不正是建立在亿万生灵的痛苦与奴役之上么?这是秩序,还是枷锁?”
殿中修士群情激动,你来我往,似乎每个人都在力证自己的布道所感。
这时,李骏缓缓起身说道:“当世俗以语言命名神魔,以制度组织延续神魔的影响力,以恐惧创造神魔的威严,神便成为世俗权力的投影。那么这种制度,是腐朽的,我们应当摒弃!我们不需要神魔!”
殿内瞬间安静。
李骏继续道:“这不单是神、魔本身毒害世间,更是一些所谓的神使,祭司建立神魔为信仰的宗教,奴役了亿万生灵。凡以恐惧滋养的神和魔,其终点不是救赎,而是统治。凡被语言宣扬的神和魔,其本质,不再纯正,而是权力的工具。”
一名白须老修皱眉质问:“可若无神明威慑,人间,岂不更加放纵?世人愚昧,怎能自知节制?神明也许能成为世人指引.......”
李骏平静回应:“神一旦被命名为神,便已经偏离了祂的本真之道。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唯一。无为而无不为——这是道,不是神捆绑在我们精神上的枷锁。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真正的道,才是神,无需被冠以‘神’之名。而世间那些所谓的神魔,只是强大生灵的存在形态罢了。”
人群中,有年轻弟子喃喃低语:“世人供奉的神只是一介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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