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狱卒开始 第49章 待月圆时

十天。

距离月圆之夜，幽冥教“上使”可能现身的日子，还有十天。

这十天，对蓝景行而言，既是缓冲期，也是冲刺期。他如同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汲取着一切能提升实力的养分，同时小心翼翼地编织着那张尚未成形，却已开始承载他命运的网络。

天牢药库成了他除了值房和修炼暗室之外，待得最久的地方。与吴管事的关系，在银钱和“孝心”的润滑下，愈发熟稔。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获取普通药材，开始有意无意地请教一些药性相生相克、君臣佐使的道理，美其名曰“为家中长辈寻医问药多些见识，不至被庸医所误”。

吴管事拿人手软，又见其“好学”，倒也乐得指点。蓝景行凭借星图带来的超凡记忆与悟性，将那些繁杂的药材知识飞快地印入脑中，并与薛太医传授的些许基础药理相互印证。他甚至在吴管事偶尔离开时，“帮忙”整理药柜，指尖拂过那些贴着标签的抽屉，默默记下许多药材的存放位置和大致存量。

他需要的那些救治守拙的辅药，已借着配制“强效金疮散”和“安神丸”（声称是自己修炼后心神不宁所需）的由头，零散地、不引人注目地弄到了一些，悄然积攒起来。真正的难点，依旧是那几味主药，“赤阳果”与“凝魂草”。

通过吴管事的口，以及他这几日旁敲侧击从其他一些老狱卒、甚至个别看似见识不凡的囚犯那里探听来的消息，他愈发确认这两味药的稀有与珍贵。它们似乎与修行界、与精神魂魄的领域紧密相关，寻常江湖乃至富商权贵的圈子，根本接触不到。

醉仙楼杨先生，是目前最明确的，可能拥有此等资源的渠道。

但如何接触？

直接上门，重演“林景”的故事？风险太大，且目的性过于明显。杨先生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让蓝景行忌惮极深。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卷宗中那个名字——金不换。

此人是京城黑市里有名的掮客，消息灵通，门路复杂，专做各种灰色地带的牵线搭桥。根据有限的记录，此人贪财，但更惜命，懂得审时度势，并非亡命之徒。

或许，可以通过他，向醉仙楼传递一个模糊的、关于“稀有药材”求购的信息，并隐晦提及“可用特殊消息或物品交换”，试探对方的反应。这样既能避免直接暴露自身，又能将主动权部分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可以决定是否露面，以及如何露面。

心中定计，便开始寻找接触金不换的契机。此人行踪不定，但蓝景行通过天牢的渠道，很快摸到他最近常在西市一家不起眼的茶楼与人接头。

就在蓝景行准备下一步行动时，天牢内部，王牢头的“清理门户”行动，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展开了。

乙字区那几名与刑狱司暗通款曲的狱卒，在一夜之间，因各种“意外”或“旧伤复发”而暴毙，死得无声无息。王牢头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宣告了对天牢内部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也暂时掐断了曹主事伸进来的触手。

此举在天牢底层狱卒中引起了一阵暗地里的恐慌，但表面上，一切秩序井然，甚至比以往更加肃杀。蓝景行冷眼旁观，心中对王牢头的狠辣与果决有了新的评估。这头老狐狸，平时隐忍，一旦动怒，便是雷霆手段。

然而，幽冥教的阴影，并未因内部的短暂肃清而散去。

就在清理行动后的第二天夜里，蓝景行例行巡查至丁字区时，五星境界带来的敏锐灵觉，让他再次捕捉到了一丝极淡、却与丙十七号身上同源的阴冷气息！

这气息并非来自某个固定的牢房，而是飘忽不定，仿佛一道无形的幽灵，在阴暗的甬道中一闪而过，迅速消弭。

蓝景行心中一凛，立刻循着那丝残留的感应追踪而去。他的脚步轻若鸿毛，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真正的幽灵穿梭在牢房间。

气息最终消失在丁字区通往废弃刑房的一条岔路尽头。那里堆满了杂物，蛛网密布，罕有人至。蓝景行仔细搜寻，在墙角一块松动的砖石后面，发现了一个用指甲新划上去的、更加细微、更加隐晦的扭曲独眼图案！

图案旁，还有一道浅浅的刻痕，指向废弃刑房深处。

这绝非丙十七号那种等待联系的被动标记！这更像是一个……路标！或者说，是一个只有幽冥教内部人员才能看懂的指示标记！

有新的幽冥教成员潜入了天牢？还是原本就潜伏的暗子开始活动？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是继续搜寻星图传承者，还是……有更具体的行动？

蓝景行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上后颈。幽冥教的渗透，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灵活。他们就像隐藏在墙壁里的蛀虫，难以根除。

他没有破坏这个标记，而是将其牢牢记在心中，然后悄无声息地退走。

回到值房，蓝景行心情沉重。

时间越发紧迫了。幽冥教在暗中的活动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活跃。月圆之夜的“上使”降临，恐怕绝非简单的接洽，很可能伴随着更大的阴谋。

他必须加快速度。

第二天，蓝景行寻了个由头，告假半日。他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稍微改变了走路的姿态和面部肌肉的松弛度，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市井青年，然后径直前往西市那家名为“清源”的茶楼。

他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看似悠闲地打量着街景，实则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茶楼的入口和楼梯。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目标出现。

一个穿着绸缎褂子，身材微胖，面相带着几分市侩精明的中年人，摇着一把折扇，走上了二楼。他目光扫视一圈，最终在角落一个预先留好的位置坐下，很快便有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上前，低声交谈起来。

正是金不换。

蓝景行耐心等待着，直到那商人模样的男子离开，金不换独自品茶时，他才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在金不换对面的空位坐下。

金不换眉头一皱，刚要开口赶人。

蓝景行却抢先一步，压低声音，用刻意改变的沙哑嗓音道：“金先生？有笔生意，想请先生牵个线。”

金不换眯起眼睛，打量了蓝景行一番，见他衣着普通，气质却不似寻常百姓，眼中多了几分审视：“什么生意？找谁？”

蓝景行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低，几乎如同耳语：“求购两味药。‘赤阳果’，或者‘凝魂草’。至于找谁……听说醉仙楼的杨先生，或许有门路。”

金不换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脸上那市侩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谨慎，甚至有一丝惊惧。他死死盯着蓝景行：“阁下是谁？从何处听来这两味药名？又凭什么认为杨先生会有？更凭什么认为金某能牵这个线？”

蓝景行早已准备好说辞，平静道：“我是谁不重要。药名自有来源。杨先生有没有，金先生清楚。至于凭什么……”

他顿了顿，指尖在粗糙的茶杯边缘轻轻划过，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湿痕，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就凭我手里，有杨先生可能感兴趣的‘消息’。关于……一本不该存在的‘册子’。请金先生代为传话即可，见与不见，如何见面，由杨先生定夺。这是定金。”

他将一小锭足足十两的银子推到金不换面前。

金不换看着那锭银子，又看看蓝景行深不见底的眼眸，脸色变幻不定。他混迹黑市多年，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极度危险，这笔生意更是烫手无比。但十两银子的定金，以及对方话语中透露出的“册子”信息，又让他难以拒绝。更重要的是，对方提到了杨先生，那是一位他绝对不敢得罪的存在。

沉默了许久，金不换终于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将银子收入袖中，低声道：“话，我可以试着递。但杨先生见不见你，我不敢保证。若有回音，如何找你？”

“三天后的午时，我会再来此喝茶。”蓝景行站起身，“若无回音，此事作罢。”

说完，他不等金不换回应，便转身下楼，迅速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金不换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摸了摸袖中的银子，只觉得那银子滚烫得吓人。他喃喃自语：“赤阳果……凝魂草……还有那册子……这京城，又要起风了么？”

蓝景行走在回天牢的路上，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饵，已经通过金不换这个中间人抛了出去。接下来，就是等待杨先生的反应。

而天牢内，幽冥教的杀机如同暗处的毒蛇，依旧在悄然蔓延。

前有狼，后有虎。

蓝景行握了握袖中的拳头，感受着体内奔腾的星辉与真气。

月圆之夜将至，他必须在这短暂的平静期内，尽可能地……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