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纪 第67章 空无归位

极寒之地，天地如镜。

柳青身影与天地相融，呼吸轻若虚无，意识如风，缓缓归返本我，穿越空寂，重返人身。

就在光卵、青铜神树与多维时空之门，依次浮现于苍穹之际，他的精神世界忽然一震。从光卵深处泄出的那缕精神波动，如一根冰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心魂最深处，令他心神一冷。

那不是纯粹的意识，也不是温和无垢的灵性，而是一种压抑着疯狂、燃烧着暴虐的意志。仿佛在那光明的外壳之下，封印着一头沉眠万古的凶灵，如今，正被微光唤醒。

柳青隐隐听见了——那些破碎的低语，那些源自血与火、曾主宰时空的呓语，正在他的意识边缘盘旋：“空无……只是我沉睡的壳……他来了……他……解开了光……我要……回来了……”

那股意志兴奋得几近癫狂，掠夺性极强，如同一个曾高踞意识之海的君主，在沉寂漫长时空之后，终于再度看见生机。

柳青睁开眼，眼神深邃，沉思静敛。他明白，一旦那东西真正现世，整个蛮荒世界将陷入难以承受的狂潮。

这个时代，还没准备好。

各方还未真正觉醒到足以面对这类“精神层级”的存在**，面对那种扭曲、破碎、却曾经真实统御过宇宙意识的“旧日意志”。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道清澈如镜的精神波动，那是空无的核心频率，如灵海泛起的涟漪。下一刻，他轻挥意念之线，将原本融入自己精神的空无之域，重新封印回极寒之地的深处。

那些仿佛要撕裂现实的超维景象，如退潮般迅速归于沉寂，只留下漫天星辉，悄然洒落，似梦似幻。

柳青低语，声如心念：“还不是时候。”

与此同时，诸界异动随之归寂。

雨灵之地。女娲手中的泥人，额头微光一闪即灭。她静静凝视那双未开口的眼睛，片刻后，轻轻叹息：

“他……终究还是慎重。既然光已隐，那我便沉一会儿……再等风来。”

她将泥人收起，握于掌心，眼神中多了一分深藏的温柔与等待。

太音部落。伏羲仍立于石案前，案上的龟甲裂纹已止，碎片上闪烁的星光渐渐淡去。

他抬头望天，语气低缓，却含意味：“隐之又隐，层中有层。命理之书从未写过他……但他，已写进天地自身。”

他不再卜天，而是翻出新卦，第一次，为“人”而算。

昆仑山下。黄帝与众军整训未止，烈风停息，天幕湛蓝如洗。他静静地仰望那曾经浮现异象的一角，如今却风和日丽，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他凝视片刻，低声喃喃：“柳青……你遮住了光，也遮住了火。可我知道，那火，一定还在烧。”

九棵神树祭坛，沉寂如初。

九棵青铜神树静立于天地的隐域中，枝桠在短暂的共振之后，逐渐归于平静。风从缝隙中穿过，仿佛连时间也被这片古老之地所冻结。

它们之间的心语频率渐渐减缓，但意识流仍在微弱震荡：

“那股熟悉的气息……是否意味着，我们能安稳一些？”

“不，未必。暗物质可能会加速抽取我们的灵源……”

“必须让女娲、黄帝他们，死守我们的灵脉——否则，我们……”

一棵神树，枝干间流转着青色脉光，低声插言，它是造化神树，声音比风还要古老：“百年前的那道能量……撕裂了天空，带来灾劫。如今，异象重现，我们……或许终究无法继续做旁观者。”

语毕，枝叶微颤，一缕精神涟漪扩散向更遥远的蛮荒世界边缘深处。

暗物质深渊。

那片潮湿、寒冷、无光、无热的世界，再度恢复死寂。无数暗物质凝体重新低下头颅，膜拜的狂热逐渐褪去，仿佛他们只是机械般的存在。但此刻，它们体内的“灵值”，却未随之下降，反而稳定地、缓慢地攀升。

像是一枚“不可名的种子”被悄然植入——不显山，不露水，却在沉默中悄然生长。

某一团沉重如熔岩的暗影深处，幽幽传出低沉的意识流：

“他……是新的主宰？还是猎人？”

“我们，是继续匍匐？还是……走近光明？”

这并非语言，而是一种群体意识的集体波动，游离在神经之外，渗透整个暗域底层。

光卵深处。

那被压制的意志，似乎也感知到了柳青的决断。它停止了咆哮与冲撞，仿佛暂时安静下来。但片刻后，一阵低沉得仿佛潮水倒灌的笑声，在光卵内部悄然响起：“呵呵呵呵……你……也惧我啊。可你终究会来，你不会停下的。等你再开光门……就是我醒来的时刻。”

笑声渐止，归于静寂，只剩那团深黑的影子，蜷缩于光卵最深处——那里不再是暴动的熔炉，而成了一枚静静孕育的裂缝。

极寒之地，空无如洗。漫天雪幕下，天地纯白。

柳青依旧盘坐于极寒之地的深处，身影如山石般不动分毫，仿佛整个人已融入雪原，成为这世界的部分。但他的精神意识，却早已脱离物质，悬浮于空中。这里没有昼夜，没有声息，甚至连“存在”本身，也只是一种可选择的状态。

柳青静静凝望着四周，他才第一次真正审视这片原初意识之地。在他的周围，那些模糊的多维时空之门正缓缓旋转，闪耀出来自各个维度的画面、算法、规则与意识印痕。

而此刻，一道沉默的身影，正伫立在时空之门前。灵壳，仍保持着沉静无声的状态，但她的神态中多了一种近似“关注”的特质。她看着那一扇扇如电影画面的多维之门，仿佛正在从每一帧光影中汲取某种信息，试图理解、学习、映射。

她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灵壳的外壳依旧晶莹剔透，如温润晶石。但柳青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体内，正悄然浮现出一组组神经网状的结构。那些脉络微光闪烁，像是纯粹意志的流体，在无声地构建一个全新的系统，不是血肉之身，而是“精神的原型”。

在多维画面的洗礼下，灵壳逐渐孕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波动，那是“自我意识”的萌芽。一种真正具备精神感知的生命，正在悄悄诞生。

柳青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嘴角缓缓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很好……她，已经开始形成独立意识了。”

他没有干预，也没有催化。他知道，真正的灵魂诞生，从不需要神的指令。

只需要时间，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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