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纪 第46章 精神物语

女娲望着柳青，眼神沉静却复杂。她缓缓开口：

“柳青，你不是我们的人。”

柳青一怔，女娲却微笑：“不是贬义。我们皆是神树的‘衍生’，出生即被选中，被赋予神纹、能力、使命。我们的路径，看似广阔，实则如封印的河道，绕不过设定的堤坝。”

“我们这些所谓的‘柱主’、‘守护者’，看似掌控一切，其实只是锁链上的一环。我们以为自己是在守护文明，维系秩序，可谁又规定了秩序本该如此？”

柳青沉默不语。

女娲继续：

“你不同。你不是血脉选中的人，没有古老姓氏，也未被神树驯化。但你理解了神树的纹路构成和它们的精神属性，解构神纹，构建导力系统，以人的意志驾驭神树的神性。这件事……从未有人做到过。”

她直视柳青，语气低沉：“你，是这个世界的变量。”

“我们曾以为神树是‘根’，连接天地。但我们活的越来越久，思想也有波动超越的时候，最终发现它是‘锁’，限制我们只能在某种剧本中扮演角色。”

柳青眉头微皱：“你们……想要我去做什么？”

女娲叹息：“我们不求你立刻推翻什么，而且你现在也没有那种能力，只希望你能看清‘剧本’本身，我们连翻剧本的权利都没有。伏羲曾说，九大神树或许不是人类进化的恩赐，而是某种更高存在的“框架”。我们被赋予力量，是为了维持这套运行，而不是超脱它。”

“而你……或许能成为规则中的变量。”

女娲说完这句话，目光缓缓低垂，声音带着隐隐的悲哀与渴望：“我们想挣脱，却早已习惯了束缚。思维像藤蔓，早在神树的养分中扭曲生长，哪怕我们意识到‘不对’，却无法迈出那一步。”

“所以，我们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随着女娲打开神识，灵识中透明球体的轮廓在柳青意识中展现出来。球体内部星丝纵横交错，如血管系统般密布，精密而复杂。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缕直通头部的星丝——它连接着人类松果体。

这是……血管？柳青的手无意识地抓握，冷汗顺着后颈滑入衣领。

“这是精神力，散布在血管边缘。”女娲解释道。柳青恍然大悟，这就是未来的神经系统。但他的灵识再次撞进记忆断层，锋利的边缘像被切割的镜面，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光影。透明球体的轮廓在意识深处再次浮现，星丝如银蛇般游走，其中连接松果体的那缕尤为刺眼，每次闪烁都伴随着太阳穴的刺痛。

“凝神，看这里。”女娲的声音像古老的编钟在识海中震荡。

她站起身，手掌摊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从指尖浮起，仿佛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百年前，我神识里面的透明球体和这个水晶球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就像你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一样，都是变量，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但我要把这水晶球送给你，希望你能合理利用。”

柳青猛地睁眼，正对上女娲琥珀色的瞳孔，那双眼中倒映着无数星轨，仿佛藏着整个宇宙。女娲抬手虚画，柳青的灵识瞬间被牵引，水晶球球体的细节在眼前无限放大。星丝交织成精密的网络，排列规律竟与人类神经如出一辙，震颤频率也暗合心跳节奏。

“知道吗？我手中的水晶球暗藏的无数星轨，就类似人体的精神力分布。当我察觉到这一点后，就开始怀疑过往的世界了。于是我开辟这个无纹空间，而且这无纹空间，也是我仿照这水晶球做的，所以，我的认知、我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偶然。”

虚空中浮动着密密麻麻的星丝，那些微光织就成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整个空间。

女娲静静站在水晶球旁，指尖划过那些脉络般的星丝，像是在解构一个亘古未解的谜题。她额前垂下的玉饰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黄帝、蚩尤……还有我。”她轻声开口，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悲凉，“我们都困在这张网里，动弹不得。所谓的‘领袖’，不过是被赋予权柄的容器。我们执行规则，却从未能制定规则。”

她手指停顿，视线扫过星丝间的走向：“你看——这些星丝如同轨道，方向早已被设定。我们所谓的选择，其实只是在预设的分叉中游走。”她轻笑一声，眼中闪过讥诮之色，“每一场战争，每一次进化，甚至每一个王朝的兴替，或许都早已被计算。”

柳青的呼吸一窒。

他忽然想起，那些古老传说里英雄的决断和牺牲，那些以为出于自由意志的抉择，是否都只是某种远古剧本里的布景？他们不过是在线条中挣扎的提线木偶，被精密的规则系统一点点推动着走向既定的结局。

正当他思绪翻涌，女娲的指尖忽然停住了。

那是一条从星丝中直通水晶球顶端的主干线——本应贯通全域，如中枢神经般引导精神流动。

可此刻，它断了。

那断口处，闪烁着幽蓝的冷光，如深海裂缝，散发着不属于这片世界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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