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纪 第18章 秘密的重负

天池渐渐隐没在柳青身后。湖面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小龙从未出现过，但那句“我会守在这里”却在柳青耳边回荡不散。

他顺着山梁缓缓下行，脚下的道路曲折而险峻，嶙峋的岩石布满青苔，雪水汇成细小的溪流，流淌在他的靴底。晨光透过云层洒下，映在林间的薄雾上，宛若无数碎裂的光片在空气中闪烁。

柳青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里充满了冷冽的空气。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溯，回到那个考古现场，虽然他不敢肯定他在未来所经历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但是那种感觉他觉得不是高维意识的加持，而是真实产生和发生过的。那时他不过是个年轻学者，手里拿着刷子和小锹，面对的只是埋在土层中的青铜碎片。谁能想到，那一刻，他所触碰的，其实是整片文明的根脉，是一扇通往蛮荒、通往高维、通往未知的门。

“我走得太远了……”柳青喃喃。

他想起自己初次踏入这个世界时的惊惶与不安，想起与黄帝、蚩尤、伏羲并肩而行的岁月，想起董辉的冰冷眼神与痛苦挣扎，想起小龙从他手臂中破壳而出的那一瞬。那一切，仿佛都发生在昨日，可如今已隔着无数的时空波澜。

脚步停下，他抬眼望向前方的蛮荒大地。

森林密布，参天古木间，传来野兽的低吼；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与苔藓的气息，仿佛天地仍处在未被开辟的混沌初始。柳青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复杂的感触，这是高维存在所建造的“实验场”，但他却能从这片原始气息里感受到真正的生命力，那是任何密码器都无法完全掌控的野性与生机。

“也许，这才是人类真正的机会。”他在心底低语。

若人类要在高维的阴影下成长，就必须从这种原始的力量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不是永远被高维圈养、被类人机器人引导。

想到这里，柳青握紧了拳。高维金属神躯的冷漠、董辉的挣扎、小龙的选择，都像是一面面镜子，逼迫他看清现实。蓝星并不是一块静止的棋盘，它是一片会不断挣扎、不断生长的土地。而他，或许正是那个要在混沌与压制中开辟道路的人。

风声猎猎，林叶翻飞。柳青一步一步走入原始森林，身影渐渐隐没在层叠的绿意与雾气之中。

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他的心境前所未有地清晰，他是柳青，不是高维的工具，也不是既定程序的棋子。他走过考古的尘土，走过文明的烈火，走过意识的空无。如今，他要真正走出属于自己与人类的路。

柳青盘坐在山脉的高处。

天色渐渐转亮，清晨的风携带着未散的寒气拂过他的面颊。远处的天际线，初升的阳光刚刚揭开夜色的最后一角，照耀在大地上，山岭起伏如同沉睡的巨兽，静默不语。

柳青的目光却被远方一缕若隐若现的烟雾吸引。那是火的痕迹。

在这片原始的大地上，火焰的出现，不再是自然界的闪电之赐，而是生命意志的标志。它预示着，有人类在新的土地上安身立命，点燃了属于他们的光。

他心头一震，缓缓闭上眼，体内的气息微微流转，空无领域自他心底舒展开来。

不同于金属神躯那种跨越维度的绝对压制，柳青的空无领域像是一片在风中漂浮的云，既无边际，也无重量，却能在这蓝星的天地间任意游走。只一瞬，领域就将他带离山巅，穿越林海与溪谷，抵达那升烟的所在。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这是一处原始部落。粗犷的木桩和石块搭建起半圆形的围栏，篝火在中央燃烧，浓烟直直升起。十余座草屋错落而建，屋前堆放着兽骨与陶片。空气中夹杂着炊烟、血腥与泥土的味道。

柳青目光缓缓掠过，落在人群上。

他们皮肤泛着古铜，脸庞粗犷，眸子却清澈而灵动。黑发在风中凌乱飞舞，黑色的眼珠里闪着与篝火一样的光。男女老幼皆在忙碌，有人剥兽皮，有人捣碎谷粒，有人将鱼叉立在火堆旁烘烤。孩童们围着火堆追逐，笑声像春风般回荡在空气中。

柳青怔住了。

这一幕，他无比熟悉。那是他在蛮荒世界曾看到部落人类聚集的雏形，可如今，它真实地展现在眼前。

“原来如此……”柳青缓缓吐息，心中一片明悟。

女娲、黄帝……那些类人机器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中。他们带领人类，从蛮荒的边缘一步步走到这里，从依附神树、惧怕天灾的卑微生命，转而点燃火焰，扎下根基，迎接一个更宽广的世界。

这便是蓝星的新纪元。

柳青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曾与高维的金属躯体对峙，那时太无领域在高维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但此刻，在这片土地上，他的领域却能看见、能感受、能触碰到人类最真实的存在。这让他深刻明白：高维或许能设定程序，能操控密码器，能制造类人机器人，但他们无法完全掌控生命本身，生命有它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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