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纪 第7章 月球之眼

金属躯体眼中投射出银白色的光芒。“你们看到的月亮，并非单纯的卫星。”他顿了顿，声音像铁石摩擦般低沉。“它本质上是一个巨大的规则密码器。”

柳青眉头紧皱，抬头凝望着那颗散发冷光的星体。他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震撼。

小龙忍不住插话：“所以，月亮一直在……监控人类？”

金属躯体缓缓点头。“没错。早期基地的失败告诉我们：直接干预会导致能量失衡、文明崩塌。于是我们修正策略，将观察 微调作为新的主导模式。而承载这一模式的核心装置，便是你们眼中的‘月亮’。”

他伸出金属手掌，空气中浮现出一幅三维投影。那是一张庞大的机械结构图，内部层层叠叠的环形线路，如同一颗被剖开的星球。

“密码器分为三层。外层 ， 光学与能量反射壳，用以模拟自然卫星的外观，避免被低等智慧生命察觉。中层 ，观测矩阵，由数亿条量子丝线构成，实时收集蓝星的能量波动、思维活动与社会动态。核心层 ，规则演算装置，内置三千六百条基础规则，每一条都对应一种文明演进的关键节点。

柳青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千六百条规则？那人类的发展，从出生到进化，全都在它的计算之中？”

金属躯体冷冷回应：“正是如此。比如：当部落之间发生冲突，密码器会将其记录为‘社会结构升级的初始信号’；当石器向青铜器转变，便触发‘武器革新判定’，宣告文明进入新阶段；而城邦之间的战争，则被认定为‘集体组织能力的强化’。你们以为是自发的进化，其实背后都有密码器的实时监测与微调。”

董辉眼中燃起一丝怒意：“也就是说，我们所谓的历史，不过是被操纵的试验？”

金属躯体转过身，目光如刃：“历史从来就是工具。你们的斗争、牺牲、辉煌与堕落，全部化作一串数据，被密码器送入核心层，进行演算与判定。这便是月球之眼的真正职能。”

柳青心头一阵冷意，却又感到一种复杂的悸动。他喃喃自语：“原来我们以为是自我探索的文明脚步，竟然早已被记录与衡量……”

小龙却兴奋得眼睛发亮：“那我懂了！这就像是一个庞大的实验室，把整个人类当作实验体，只不过它的手段很隐蔽。”

金属躯体微微颔首。“没错。但隐蔽，并不等于放任。真正的控制，往往只需要在关键点，做一丝微调。”

他望向月亮，声音低沉而威严：“月球，就是文明的隐秘法则之眼。它既不宽恕，也不怜悯，只记录，只判定，只执行。”

柳青沉默良久，心头涌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凉。

金属躯体缓缓开口，继续讲述。“密码器并非时时刻刻都在干预。它有自己的休眠机制。”

柳青抬头：“休眠？”

“是的。”金属躯体点头。“只有在文明达到某些关键节点时，它才会被激活。其余时间，它保持冷静的观察，就像一位沉默的审判者。”

他抬起手，投影再次变幻，浮现出几幅震撼的画面：农业时代：密码器释放微量能量，调整气候，使部分地区出现适宜的降雨与日照，从而促进作物生长，推动人类从游牧走向定居。青铜器时代：密码器轻微改变地壳能量流动，使铜矿与锡矿的分布更容易被发现，人类由此掌握冶炼之道。铁器与帝国时代：当文明出现扩张与自毁倾向时，密码器会触发修正机制，制造“自然灾害”作为警告。例如洪水、火山、瘟疫，都是它的数据调整结果。

小龙瞪大眼睛，声音颤抖：“所以那些灾难……不是自然的？而是月球在修正错误？”

金属躯体冷然道：“自然，本就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演算结果。你们所谓的天灾，其实是密码器的错误修正程序。当一个文明自我毁灭的可能性超过阈值，就必须以灾难削减变量，迫使其回到演化正轨。”

董辉怒吼：“这算什么？让千万人死去，只为了维持所谓的规则？！”

“千万人？”金属躯体的声音冷得像冰川。“在文明演算中，个体从来没有意义。只有整体的延续，才是被允许的结果。”

柳青紧紧握住拳头，心脏猛烈跳动。他忽然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无数遭遇：那些部落的覆灭，那些英雄的牺牲，那些城邦在战火中灰飞烟灭。

原来，这一切并非偶然。背后有一只冷漠的眼睛，在暗中记录、判定，并且在必要时，冷酷地伸出修正之手。

小龙低声喃喃：“那……人类究竟还有多少自由？”

金属躯体没有回答，只是仰望月亮，声音像是来自宇宙深处：“自由？在规则之眼面前，自由不过是一个允许存在的幻象。”

柳青忽然开口，语气冷静而坚定：“可若人类的灵魂真由亿万生命凝聚而来，那么这种灵魂，是否能突破你们的密码器？”

金属躯体沉默了一瞬，随即缓缓笑了。那笑容没有温度，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暗示：“这，便是你与他们的差别，也是联盟未曾预料到的变量，你们看看下面，你们也是其中的一员。”

月光洒落，照在柳青的脸上。他的目光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文明的脚步或许在规则之下，但灵魂，却可能开辟另一条道路。

金属的低鸣声，在月球之眼的深处回荡。那不是风声，也不是石与石的摩擦，而是某种庞大的机械心跳。柳青、董辉与小黄金龙站在那巨型环廊的边缘，俯视着下方一列列沉睡的金属躯体。

它们并不陌生。至少，从外形上看，它们与人类几乎一模一样：五官、四肢，甚至连肌肤纹理都被模拟出来。但在光线映照下，它们的躯体泛着淡淡的银灰色，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合金。

柳青屏住呼吸。

他意识到，这些正是文明史上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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