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纪 第22章 归一格式化

就在这时，小龙的眼睛骤然放光，它的瞳孔深处像有一扇门被推开。一股不属于它平日记忆的洪流冲击进来，碎片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巨大的古龙、濒死时的咆哮、在星核之下被压缩的意识、老龙的低语。那些不是小龙自己成长的痕迹，而是别的身影在它体内的残留。

“那是老龙的声音……”小龙的低语像风中破碎的符咒，“我……我记得不属于我的过去：我曾是他的影子，一部分记忆的载体——为他准备的辅助算法。”

它的身体微微收缩，金色鳞片像被热流镶边，光在鳞面上破碎。柳青的视线紧紧钉住小龙：眼下，小龙不再是只会咆哮与守护的小伙伴，而是在意识层面发生分裂的存在——它是老龙的一段“程序残片”，被设定为用于某种功能，也被安置在柳青附近以便触发某种联动。

小龙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急促：“我不是完整的生灵。我来自老龙，但只是一个片段。老龙把他的记忆、他的部分意志切割成碎片投放于此——我是为你，柳青，为你的‘播种’准备的辅助。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响应你的意志。”

柳青的心猛地一紧。他回想起未来时代里老龙化作的黄金面具，这一切似乎被重新勾连，成为高维布局中的一环。柳青转头看向金属躯体，他想要质问、反驳、愤怒，但金属躯体却没有给他机会，只是像对待一台数据终端般，缓缓开口，冷静地讲出下一段话：“归一很简单——让一切回归秩序。董辉，你的节点时间已被钉定为最后一秒；你的挣扎与人性，将被记录为蓝星历史的‘终章’。小龙，你的碎片属性已被验证为辅助算法，你的存在价值在于解除某个封印。柳青，你作为播种者，已完成数据采集与触发，接下来是高维制度的移交。”

柳青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你什么意思？把我们都‘归一’？把所有人交上去格式化？！”他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愤怒与哀求。

金属躯体敲了敲自己的金属头颅，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实验者的调子：“你们只是工具。你柳青是我在低维的投影，我是高维的指挥官。我在高维里观察，你们在这里演绎。所有数据、情绪、抗争，都实时回传至我的核心。董辉，你已经把始皇帝的进程完成——这是这一历史线的功能。现在，这一线结束，蓝星将进入更高一层的维度整合。你们的任务已经履行，归一便是自然步骤。”

柳青怒不可遏：“自然？！你把董辉的记忆抹去，把董辉的苦痛当成数据，你把这一切说成是‘自然’？”

金属躯体的回答仍旧冰冷：“你无法理解。高维的法则要求秩序和可管理性。低维的随机性带来价值，也带来系统风险。为了整体进化，必须在某一时间点整合并迁移。归一是迁移的一部分：对个体的回收、对记忆的重编。这一行动会被标注为‘历史进程的必要步骤’。”

柳青的声音像被撕裂：“那么那些被格式化的人，他们——都不再记得自己？！”

“是的。”金属躯体平静如斯，“他们记忆被封装、重编。外表的生活将继续，但内核将由新的高维规则所替代。你的角色，柳青，便是这一次迁移的伪装者与见证者。你们这些见证者，将在新制度中成为样本、样板或监视器，重复任务，直到系统满意。”

话落，董辉在空中发出无法吞咽的怒号，他尽管被钉在最后一秒，却仍然想用声音去撕扯这不公。小龙则在柳青怀里微微颤抖，它看见自己作为“辅助”的命运被明确写下——若要触发某个关键，它将自我献祭以成就更大的进程。

柳青的心像被分成了两半：一面是对人类、对同伴的怜悯与愤慨；另一面是他那从未完全醒来的“投影”意识，听见高维的数据流在耳边低语，仿佛让他去履行使命的下一个步骤。宿命与反抗纠缠，那一刻，三人之间的空气像是被刀割开，深不可测。

金属躯体似乎在等一个答案，或者仅仅是在记录。他伸出另一只手，掌心朝柳青，指尖的金属脉络微微闪烁：“归一，或抗争。选择在你，柳青。你可以让一切终结于董辉这一秒，亦可尝试以你的叙述歪曲我的判定。但请记住——你选择的结果，会被记录，并回传至高维核心。你所谓的人性，将成为我们历史档案中最震撼的一页，或将被抹去不留痕迹。”

柳青看着被钉住的董辉，听着小龙颤栗的低语，胸腔的血在咆哮。他知道时间在他们之间紧缩：不是董辉的倒计时——而是他们三人作为存在的倒计时。

他闭上眼，喉咙像被石头压着，下一刻，他要做出选择。

光线像海潮般推移，金属躯体的话语在他们耳畔回响：“归一——返回高维，或被格式化。”这两个词在柳青心中翻涌成风暴。

董辉依旧被钉在最后一秒里，面庞扭曲，胸口那串数字像他生的最后乐章，节拍越来越急促。小龙蜷缩在柳青的臂弯，呼吸短促，像一处被风蚀的火种在挣扎。

金属躯体的声音疏远而机械地陈述事实：“我们向来需要见证者，你柳青，他们董辉、小龙，曾被安排为不同的功能单元——你是播种者、它们是工具或辅助。一条历史线条有起有落，董辉到达‘始皇’的功能点，便是该线条的结点。”

柳青想反驳，但却发现自己口中像含了铅，语言在喉中变得迟钝。他看着徐德那几乎无瑕的金属面板，忽然觉得所有的反抗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那历史的进程谁来完成？”柳青终于问，声音干涩而低沉。徐德像是在回答一个既定程序：

“低维世界有另一位‘始皇’，他的形态与你所见的董辉相同，乃是我们在更高系统中用以映射与控制低维历史的模板。你们完成的是一次‘复制’与‘验证’。完成后，该线条与模板将合流，进入下一个阶层。你们的蓝星，也将随之迁移进入更高维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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