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纪 第17章 光门背后

他知道，这句话听上去冷酷，但它是唯一的真相。在这片光门之后，或许是毁灭，或许是重生，但留在此处，只会是慢性死亡。

柳青的眼中，浮现过往的记忆。他曾在考古现场，触摸过那些冰冷的青铜器皿；他曾在蛮荒大地上，与部族并肩对抗神树控制的黑暗；他曾在风墙与空无之中，剥离感官，直面最纯粹的虚无。

所有这些经历，都在告诉他一个答案：唯有向前，才是生命与意识的本能。

“你们真打算进去？”董辉的声音嘶哑，眼神中布满血丝。

他的身体仍半悬在光门边缘，那串倒计时的数字虽然静止，但仿佛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与死亡交锋。

“我怕……”他忽然低声说，像个孩子。

柳青和小龙转头看向他。董辉的嘴唇颤抖，声音断断续续：“我怕彻底消失……怕一旦跨进去，我就不再是我……可能只剩下那具‘神躯’，那堆冷冰冰的能量与规则。”

他的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口，指节泛白。“我不想成为实验品，也不想成为钥匙……我只是……我只是想活下去。”

话音落下，他猛地抬头，盯住柳青，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火光。“柳青，如果我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还是你只会把我当作一个数据样本？”

柳青沉默，他心里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小龙盘踞在柳青的肩头，眼神深邃。他静静注视着光门，鳞片折射出淡淡的光。

“进去之后……”他的声音轻缓，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压抑，“我可能会失去一部分存在。”

柳青与董辉同时看向他。小龙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老龙的意识还在我体内，光门背后是‘圣藏’，它会识别并索取那些不属于我的部分。”

他的声音很冷静，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也就是说，一旦踏入……我可能不再完整。”

“那你为什么还要进去？”董辉愤怒地质问。

小龙低下头，轻轻吐息：“因为不进去，你们人类会被彻底抹除。”

他顿了顿，抬眼望向柳青与董辉，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不是为了规则而来，而是为了你们。”这一句话，让气氛瞬间沉寂。

三人沉默着。

光流缓缓波动，宛如心脏的脉动，照亮他们的面庞。柳青的冷静、董辉的恐惧、小龙的复杂，都被镀上一层无法言喻的光晕。

他们彼此对视。在那一刻，没有语言，却有某种比语言更深的交流。

这是生死之前的对望。是彼此确认存在的最后时刻。

柳青忽然开口，声音平稳而低沉：“无论前方是什么，我们都必须一同面对。”他转头看向董辉：“哪怕你会消失，我也会记得你——因为‘记忆’，才是人类唯一能与虚无抗衡的武器。”

又看向小龙：“你不会失去，你只会换一种方式继续存在。因为你早已不是冷冰冰的规则，而是有温度的‘伙伴’。”

小龙沉默不语，只是眯眼，微微点头。董辉的眼神复杂，嘴唇颤抖，但最终没有再说话。

光门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在催促。穹顶的裂痕也在扩大，四周的空间随时可能崩塌。

柳青深吸一口气，掌心的残片再次亮起。“走吧。”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无法动摇的力量。

董辉颤抖着，双眼含泪，却硬生生逼迫自己抬起脚。小龙轻轻环绕着两人，像是最后的守护。三人并肩，缓缓朝光门迈步。

当他们的身体触及光流时，空气瞬间凝固。耳边的声音消失，心跳被无限放大，仿佛整个人被剥离了与现实的联系。

光门的表面波纹荡漾，三人的身影一点点没入其中。先是脚，接着是身体，再是头颅。

在最后一瞬间，他们仍彼此对视。没有语言，只有目光的交流。

柳青的坚定、董辉的恐惧、小龙的复杂情绪，全部凝聚在这一瞥中。这是他们留给彼此的最后“前夜”。下一刻，光门合拢。

穹顶寂静。光门吞没了三人的身影，只留下一片震荡后的余晖。圣藏空间的气息从光门背后溢出，像是另一片宇宙的风，掠过这片遗迹的尽头。故事的节奏，至此翻转，与密码器的试炼，正式迈入未知的圣藏世界。

光门之后，并非通往熟悉的天地。

柳青、董辉、小龙三人跨入的一瞬，便感到自身的形体被某种无声的力量撕扯、重组。那不是肉身的位移，而是存在层级的错位。他们仿佛同时被放逐到无数个平行空间，又被强行压缩回单一的点。

当他们终于稳定下来时，眼前的景象让三人一时沉默。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厅，却没有边界。地面并非岩石或金属，而是流动的星光，像冻结的银河，被踩在脚下时会泛起微弱涟漪。天空是漆黑的幕布，却悬浮着碎裂的时空片段：一块块如同破镜的碎片，上面闪烁着不同的画面——火焰覆盖的星球、海洋崩塌的大陆、燃烧殆尽的恒星。

“……这是哪里？”董辉低声喃喃，眼底的恐惧再也掩饰不住。

小龙伸开神躯，却没有振动空气，因为这里没有空气。它环顾四周，眼神中透出罕见的茫然。它一直以为自己见识过足够多的世界：蛮荒、冰墙、光卵、神树……但眼前这一切超出了它的理解范围。

柳青静静站立。自进入光门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有一种奇异的悸动——仿佛这一切，并非陌生，而是久远记忆中的回声。

突然，大厅的尽头传来轰鸣。不是声音，而是存在本身的震动。那片星光地面骤然裂开，一道高耸的身影缓缓升起。它并非人形。

它的躯体仿佛由行星的核心金属凝铸而成，每一寸表面都闪耀着冷冽的光辉。形体既像巨大的机械，又像未知的生物，其比例失去了人类的尺度概念。它没有眼睛，却有一圈环绕头部的金属光环，如同一颗恒星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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