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纪 第4章 启程之前

柳青站在崩塌的核心区域，掌心依旧残留着那片 女娲印记 的温度。那温度不同于火焰，也不是金属的冷硬，而像是某种超越物质的律动，在血液与神经深处回荡。

他抬眼望向石壁上残存的代码。那些刻印在岩层中的符号已经出现了大面积断裂，光芒断续，犹如垂死星辰的最后闪烁。

“残缺。”柳青低声呢喃，声音被遗迹回荡吞没。

这两个字里包含着他此刻最清晰的判断。

女娲遗迹，并不是全部。它只是更庞大实验的一部分，是某个更高维度“系统”投射到蓝星的分部。而真正的控制枢纽，真正的逻辑源头，存在于更远之地。

柳青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逐渐凝聚。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们所走的路，不再是探索，而是必然。

石壁上的符号像是一段残缺的程序。它们并非传统的文字，而是类似光的矩阵，既像是高维语言的投影，又像是密码的压缩指令。

柳青曾是考古学者，他熟悉人类文明的符号系统：甲骨文、铭文、青铜器上的图腾。但眼前这些符号，远远超越了任何人类能够创造的体系。

“这不是语言。”他在心底确认，“这是运算的结果。”

他记起自己在青铜神树下点燃暗物质的那一刻，那些能量也曾以类似的方式排列组合，形成了一种近乎程序的“律”。它不是被书写出来的，而是自然衍生的，像河流冲击出沟壑，像闪电划开夜空。

小龙曾说过：这片遗迹的符号，本质是密码器的一部分。而董辉体内的紫电已经与之发生了共鸣。

柳青将这些碎片串联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女娲遗迹只是蓝星实验的“支部”。真正的实验主控核心，在月球。

残片中闪现过的画面，让柳青久久不能释怀。

那是一幕幕蓝星的毁灭。冰川吞没大地，火山撕裂天空，陨石降落如雨，文明像沙堆般瞬间崩溃。每一幅画面，都像是失败的实验记录，被冷漠地存档，又被抹去。

“多少次了？”柳青问自己，他不知道。

这些画面让他意识到，人类文明可能并非唯一的尝试。无数平行蓝星，或许都走过同样的道路：诞生、发展、冲突、毁灭。它们一次次地倒下，就像一次次被推倒重建的沙盘。而现在，他们所身处的这片蓝星，可能只是第无数次实验中的一次。

他心底涌出一种冷彻骨髓的战栗。如果不打破循环，一切终将归于虚无。

柳青闭上眼，回顾他们走过的每一步。从蛮荒时代的初遇，到女娲捏土造人的场景；从青铜神树燃起暗物质火焰，到新生命第一次呼吸间灵魂的点燃；从与神树巨人的对抗，到天幕的裁决与灰烬的回响；再到此刻，遗迹崩塌，残片显露。这一切并非随机。它们如同一条早已设定好的轨道，将他、董辉和小龙，一次又一次推到新的节点。而现在，这条轨道的尽头，指向了月球。

柳青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更冷静。

“我们必须去月球。”他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话音落下，空气里弥漫的灰尘似乎都停滞了。

董辉在远处喘息，紫电依旧在他周身翻涌。小龙蜷伏在石阶一侧，龙瞳闪烁着光辉。他们都在等待柳青的进一步言语。

柳青将掌心的印记缓缓抬起。那枚女娲留下的符文，此刻如同一颗小小的太阳，温润却炽烈。

“这是她留给我们的钥匙。”柳青低声道。

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遗迹最后的喧嚣。“遗迹并非终点，而是起点。她早已知道，蓝星只是一个分部。真正的核心，在更远的地方。”他顿了顿，目光直视董辉与小龙。

“如果我们止步于此，一切都会被下一个循环吞没。所有努力、所有牺牲，都毫无意义。唯有前往月球，我们才能真正看清这一切的真相。”说完这些话，柳青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孤独。

他并不知道董辉与小龙会不会认同。事实上，他甚至不确定他们是否能坚持到月球。董辉体内的格式化，随时可能终结他的一切；小龙体内的绑定，更像是一枚即将爆裂的枷锁。然而，柳青却没有任何退路。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从未只是为了生存。

他在女娲造人的现场看到新生命睁眼的瞬间，那一口呼吸，那种微笑，像一把无形的火焰，点燃了他心底最深的责任。

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即使前路是深渊。

遗迹的轰鸣逐渐加剧，石壁一块块坠落，空气里的光芒被一点点吞噬。

柳青站在崩塌的废墟中，握紧掌心的印记。“月球。”他在心中默念。

那不是一片冰冷的荒原，而是实验的核心，是循环的源头，是人类文明的真正考场。

他转过身，背影在摇曳的光影中拉长，像是一道正在被黑暗吞噬的火线。

但在这火线的尽头，却闪烁着另一种光芒。那是抉择之后的必然之路。那是柳青已经无可退让的结论。

遗迹的震动逐渐平息，但空气里依旧弥漫着压迫的气息，像是某种看不见的手，正注视着他们的每一个呼吸。青铜符文在暗淡与闪亮之间交替，就像一张病态的心电图，时而平稳，时而紊乱，昭示着系统的濒临崩塌。

柳青盘膝坐在破碎的石台前，双手搭在膝上，呼吸极其缓慢。他闭着眼，像是在沉思，又像在与某种无形的存在对话。

小龙安静地蜷伏在他的肩头，鳞片折射出的冷光与石壁上的符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虚实不分的影像。它没有出声，仿佛明白柳青此刻需要的是思索，而不是外界的打扰。

董辉却显得焦躁不安。他来回踱步，额头布满冷汗，体内的格式化“倒计时”正一分一秒逼近，他能感受到某种程序正在逐步剥夺自己的完整性。每一次心跳，都是一次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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