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纪 第48章 虚空低语

风声浩荡，如同无形的潮水，拍打在废墟般的山脊上。

柳青立在断裂的石柱之间，背后是女娲遗迹逐渐沉入尘沙的残影。他的目光久久没有移开，仿佛那片消散的光雾中仍留有女娲的低语，仍能看到那双曾经温柔却冷寂的眼睛。

董辉和小龙站在他身侧，三人之间的沉默，带着某种说不清的重量。

董辉开口时，声音沙哑，却极有力：“你感觉到了吧？她已经不在了。但……有什么东西留下来了。”

柳青闭上眼。那并非幻觉，而是一股模糊的声息，自虚无深处回荡。他第一次分不清，那究竟是自己的心声，还是另一个维度投射来的低语。

“生命的火种，不该被桎梏。”那声音没有语言，却在心灵深处清晰得可怕，像是直接写进了灵魂的脉络。柳青心口骤然一紧，仿佛胸腔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呼吸急促。

小龙察觉到了异样，蜷着金色的身子，龙瞳凝视着柳青：“你听见了？有人在和你说话吗？”

柳青睁开眼，目光深邃：“我不知道……是女娲？还是……更高的存在。”

他们离开遗迹废墟时，天空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蓝色。云层缓慢翻涌，如同巨大无比的水流，在天幕之上拖曳。

董辉指尖轻轻蹭过腰间的帝王剑柄，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沉吟：“不管发出声音的是谁…… 这声音听着不像是给人类准备的，反倒更像是……”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更像是对我们这些‘外来者’的提醒。”

小龙摇头，金色的鬃毛在风中摇曳：“不，这声音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蛮荒世界里，青铜神树燃烧的时候。那时柳青点燃了暗物质，灵魂意识才开始附着在新人类的壳上。现在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柳青怔了一下。那一幕他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他们第一次见证“灵魂”的诞生——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个体，不再是空洞的泥偶。

“虚空低语……”柳青喃喃道，“也许是那时候的回响，从未真正消散。”

董辉皱眉：“或者，是有人在利用我们的记忆，做出投影。柳青，你别忘了，我们都不过是……某种实验的一部分。”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山谷间扎营。火光映照在石壁上，跳动着古老的符文痕迹，那是蛮荒部落曾经的图腾，如今已破碎不全。

柳青静静坐在火堆前，目光凝视着跳跃的火焰。耳边再度传来那低语。“工具只是开始，战争是催化剂，唯有痛苦能孕育意识。”

他浑身一震。那分明不是女娲的声音，而是另一种更加冰冷、更加高远的存在。

柳青下意识抬头，凝望夜空。星辰在远方闪烁，但在它们之间，似乎有某种“不可见的目光”透过虚空注视着他。他心底升起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仿佛自己不是在看星星，而是被星空中的某个意识俯瞰。

董辉察觉了他的异样，低声问：“又出现了？”

柳青点头：“这不是幻觉。有人……或者某种存在，一直在观察。”

小龙抬起龙首，吐出一口金色的火焰照亮夜色，神情罕见的严肃：“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我们只是猎场里的动物，被看不见的主人随意挑选。”

柳青沉默片刻，忽然问：“董辉，你可曾怀疑过，你的‘帝王’身份，甚至你自身的存在，是不是真实的？”

火光映照下，董辉的脸色如铁，他的眼神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良久，他缓缓开口：“怀疑过。但又怎样？即便我是被设定的‘始皇’，我经历的痛苦、愤怒和挣扎，都是真的。”

柳青凝视着他，低声道：“那就是你灵魂的证明。”

就在这时，大地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火堆猛然摇曳，石壁上的阴影宛如被撕裂。

三人同时起身，目光望向山谷深处。黑暗中，一道细微的裂缝浮现，如同天空坠落在地面，发出淡淡的白光。

小龙低吼一声：“又是……时空之门的力量。”

柳青心头一紧。他们曾在蛮荒世界通过时空之门降临始皇时代，如今这裂缝让他本能地联想到同样的高维干涉。

低语再度响起。“裂缝，是通向未来的伤口。你们，准备好了吗？”

柳青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握紧双拳，脑海中回荡着一个无法驱散的念头：他们的存在，或许只是为了见证这道裂缝的开启。

风暴骤然席卷山谷，裂缝的白光越来越亮，仿佛要将天地劈开。

柳青闭上眼，低语在心中愈发清晰。

他看见无数的泥偶躺在地上，面容空白。那是女娲最初造出的“壳”。随后，他看见一缕缕的微光，从青铜神树中涌出，投入到那些泥偶体内。孩子的哭声响起，女人的眼泪流淌，男人的怒吼传出，一个个灵魂在诞生。

壳只是承载，灵魂才是自由。

当他猛然睁眼时，裂缝前的光芒骤然压下，仿佛要将他们全部吞没。

董辉拔出青铜剑，紫电缭绕，怒吼一声：“若这是高维的试炼，我也要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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