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纪 第167章 回去的路

柳青的脚步很稳，每一步踩在冰原上都带着清晰的回响。小龙蜷在他肩头，偶尔抬眼望向前方，金色的瞳孔里映着连绵的冰丘；董辉走在右侧，紫电收得干净，只留指尖一点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经过这些天的探查，他比谁都清楚，这片看似平静的冰原下藏着多少暗涌。

“往南走，穿过黑松林，顺着海岸线走，再翻过青草地，就能到咱们刚进这世界的地方。” 柳青低声说着，像是在确认路线，又像是在梳理思绪。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南方，那里是蛮荒世界的方向，是黑发黑眸的新人类居住的土地。比起白人世界的原始、冰原的诡谲，他更信得过同源血脉里的牵绊。

董辉 “嗯” 了一声，踢开脚边一块冰碴：“你倒是记路。”

“总得知道来路。” 柳青笑了笑，“万一哪天要跑，也得认得回头路。”

小龙在他肩头蹭了蹭，细弱的龙息拂过他的耳廓：“跑什么？打不过就躲进我龙鳞里。”

柳青抬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没接话。他在想那些被圈在界碑后的主宰， 九尾狐的魅惑、巨章的控水、还有那个没露面却能搅动空间的存在…… 他们的力量深不可测，若是挣脱束缚，别说白人部落，连蛮荒世界的结界都未必能挡住。“让他们待在界碑那边，对咱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至少在咱们能接住他们一招半式之前，隔着界碑，总比面对面强。”

董辉挑了挑眉：“你倒是想得开。”

“不是想不开，是认清现实。” 柳青望着远处冰原与森林交界的黑线，那里是黑松林的边缘，“咱们现在这点本事，对付神树靠暗物质，拼力量靠你的神躯，真遇上主宰，怕是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穿过黑松林时，林子里比来时更静。之前遇到的那些会发光的藤蔓、能吐毒液的飞虫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像铺了层腐烂的棉絮。董辉用脚尖踢开一片落叶，底下露出半截兽骨，骨头上留着整齐的切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咬断的。

“看来有人比咱们先‘清理’过这儿。” 他低声道，紫电又在指尖冒了点尖。

柳青蹲下身，指尖抚过那截兽骨。切口处的能量早已散尽，却能隐约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和那道毁灭光柱同源，冰冷、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湮灭之力。“是那些神秘存在。” 他站起身，“他们在维持‘秩序’，把可能干扰布局的东西都清掉了。”

走出黑松林，大海的海岸线豁然展开。海水是深青色的，浪头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里带着咸腥的风。之前在这里遇到的、会喷墨的怪鱼不见了，连礁石上的藤壶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光秃秃的岩石，被海水冲刷得发亮。

“顺着海岸线走三天，就能看到青草地。” 柳青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的云层很低，压得海面泛着沉郁的光。

三天后，青草地出现在眼前。草长得不高，枯黄中带着点新绿，风一吹就顺着一个方向倒，像被无形的手梳过。

柳青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他能感觉到，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那股被光柱灼烧过的硫磺味，正顺着风飘过来，淡得几乎闻不到，却像根针，扎在他的记忆里。

又走了半日，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那个巨坑。

它比记忆中更大，像大地被生生剜去了一块，坑壁陡峭，深不见底，边缘的岩石都呈焦黑色，却没有任何能量残留，连最细微的灵力波动都没有。风从坑底灌上来，带着沉闷的呼啸，吹得人衣角猎猎作响。

“真干净啊。” 董辉站在坑边往下看，语气里带着点寒意，“连点能量渣都没剩下，跟天然长出来的坑似的。”

柳青蹲在坑沿，指尖捻起一点焦土。土是死的，没有任何生机，也没有任何力量的痕迹，仿佛那道能劈开天地的光柱，除了留下这个坑，什么都没带走，又什么都没留下。“这才是最吓人的。” 他低声道，“能精准到只毁目标，不伤余物，还能抹掉所有痕迹…… 他们的力量，已经精细到咱们看不懂的地步了。”

小龙从他肩头滑下来，小心翼翼地凑近坑边，龙爪碰了碰焦土，又飞快缩回来：“下面好黑。”

柳青站起身，望向远处 。那里是他们刚进这世界时看到的废墟。残破的不知名的残骸歪歪扭扭地立在地上，断壁残垣间长着半人高的野草，之前弥漫不去的硫磺味和灰霾都消失了，阳光落在砖石上，映出一片死寂的白。

“回去的路，就在那边。” 柳青朝着废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穿过废墟，就能看到蛮荒世界的结界了。”

董辉望着那片废墟，忽然笑了笑：“说起来，咱们刚到这儿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部落的遗址，现在看来，说不定也是被‘清理’过的。”

“有可能。” 柳青点头，转身朝着废墟走去，“不管是巨坑，还是废墟，都是他们想让咱们看到的。至于不想让咱们看到的……” 他顿了顿，脚步没停，“总有一天会看到的。”

三人的身影渐渐走向那片废墟，风从巨坑的方向吹过来，卷起地上的枯草，打着旋儿飞过断墙。柳青走在最前面，掌心的暗物质轻轻跳动，像是在呼应着远方蛮荒世界的气息。那里有他熟悉的人，有需要解开的结界，或许，还有揭开这世界真相的第一块拼图。

柳青望着远方蛮荒世界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现在，他忍不住去想：这阵子过去，蛮荒会变成什么样？

会不会像一场看似美满的梦？女娲捏土造人被捧上神坛，黄帝的战旗插遍每个部落，伏羲推演的八卦成了不可违逆的天规。人们不再为生存挣扎，却要日日对着神像跪拜，将所有困惑都推给 “神意”， 就像曾经依赖神树的指引那样，只是换了批更温柔的统治者。

他怕看到部落的篝火旁，再也没人讨论星辰运行的规律，只听见祭司念叨着女娲的训诫；怕看到年轻人眼里的锐气被磨平，提起黄帝时只剩敬畏，忘了祖辈曾为自由流过的血。神树的统治被打碎了，却换来了更隐蔽的枷锁 ，用 “庇佑” 做绳，以 “感恩” 为锁，让人类在安稳里心甘情愿地交出思考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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