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府,幽篁别院。
雷焕按剑立于回廊之下,身形如标枪般挺直。他周身气息沉凝如山岳,目光却锐利如刀锋,一遍遍扫过庭院深处那片最浓的黑暗。
那里,一座寒玉雕琢的冰棺静静安放。
棺内,四皇子陆琰沉睡在彻骨的寒气之中,面容苍白如纸,唇边却凝固着一抹奇异的平静。他体内那足以瞬间毙命的剧毒,以及几股狂暴冲突的力量,被这千年寒玉的玄冰之力强行凝固、延缓,如同冰封的河流。
然而,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奇异共鸣,正从冰棺中溢出,执着地指向西北的茫茫夜空,仿佛在无声呼唤着什么。
雷焕的目光在那共鸣的方向停留片刻,随即收回,投向隔壁那间紧闭的静室。那里,是白芷所在。
静室内,空气似乎比外面更加凝滞。一盏孤灯如豆,昏黄的光晕仅仅能照亮榻前一小块地面。
白芷安静地躺在榻上,仿佛一尊易碎的玉像。她的眉心处,那枚淡金色的莲形印记正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晕,呼吸般微微明灭。
这便是净世金莲在她体内留下的本源印记。
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绽放,暂时压制了她体内诅咒烙印的暴动,将那些翻涌的黑气强行按回了深处。但诅咒并未消散,只是暂时蛰伏,像退潮后留在沙滩下的湿痕,只待时机反扑。
周商人和老赵,一左一右守在榻边,好似两尊沉默的门神。周商人宽厚的背影对着门扉,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牢牢锁住门缝外的黑暗。
老赵则佝偻着背,紧握着一根不起眼的黄铜烟杆,浑浊的老眼警惕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灯影摇曳、光线无法完全抵达的幽暗之处。
时间在紧绷的寂静中流逝,每一刻都仿佛被拉长。就在那盏孤灯的灯芯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爆响,光影随之微微一晃的刹那——
异变陡生。
静室紧闭的雕花窗棂处,几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寒芒无声地撕裂了空气。那不是箭矢的破空声,而是极细微、极尖锐的冰晶高速摩擦空气发出的、令人骨髓发冷的“嘶嘶”锐鸣。
几枚细如牛毛、通体剔透的冰针,裹挟着致命的阴寒——目标直指榻上毫无防备的白芷。
“小心!”周商人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吼声炸雷般在狭小的静室内爆开。
他那肥胖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受惊的蛮牛,猛地朝榻前扑去,竟是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肉盾。
同时,他那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挥,带起一股刚猛的劲风,扫向身侧一架沉重的博古架。
“哗啦……轰!”
沉重的红木架子连同上面价值不菲的瓷瓶玉器,被他这不顾一切的一掌硬生生推倒,山崩般砸向冰针射来的方向。
碎裂声震耳欲聋,无数碎片激射飞溅,形成一道混乱的屏障,瞬间搅乱了冰针原有的轨迹。
老赵的动作同样快如鬼魅,枯瘦的手腕一抖,那黄铜烟杆闪电般点出数下。
“叮叮叮”几声极其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几枚被博古架碎片带偏的冰针被精准击落,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腾起缕缕肉眼可见的寒烟。
然而,袭击者显然不止一人,亦或者那冰针刁钻到了极致。
一枚被博古架碎片擦过、轨迹变得诡异莫测的冰针,竟活物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小的弧线,险之又险地绕过了周商人奋力挥出的手臂。
一点冰冷的寒星,精准无比地射向白芷光洁的脖颈。
“糟糕!”周商人目眦欲裂,声音都变了调。
就在那淬着剧毒、凝聚着阴寒内劲的冰针尖端,即将刺破白芷皮肤上那层温热气息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奇异而宏大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白芷体内震荡而出。那声音仿佛来自亘古,又似天地初开时最纯净的潮汐。
紧接着,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纯净与璀璨的金色光芒,骤然从白芷眉心那枚莲印中爆发出来。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洞彻万物的穿透力,瞬间充盈了整个静室。它不是火焰般跳跃的热烈,而是初春融化雪山的第一缕阳光,带着涤荡一切污秽、抚慰一切创伤的温柔力量。
光芒所及之处,空气中弥漫的阴寒、飞溅的尘埃、甚至周商人和老赵心头的惊悸与杀意,都沸汤泼雪般瞬间消融、平息。
那枚致命的冰针,首当其冲。它刚一触及这纯粹的金色光晕,连一丝声响都未曾发出,便似投入烈阳的雪花,瞬间消融殆尽。
而那光芒并未停止,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沿着冰针射来的虚无轨迹,金色的潮水般逆溯而上。
“呃、啊!”
窗外浓重的黑暗深处,猝不及防地传来几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短促惨叫。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惊骇,仿佛灵魂被投入了熔炉。
随即,几声沉重的闷响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从高处跌落在地,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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