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成皇 第18章 血契初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并非木材燃烧的焦糊，而是某种血肉与精气被瞬间抽干、焚毁后留下的、混合着焦臭与**甜腥的诡异气味。

视野所及，靠近城西边缘的几条街道，已彻底化为一片幽蓝火海。那火焰无声燃烧，跳跃着诡异的磷光，所过之处，房屋无声坍塌，砖石瓦砾如同被吸干了所有精华，迅速褪色、粉化，化为惨白的灰烬。

雨水落在火焰上，竟发出“滋滋”的怪响，非但不能将其浇灭，反而成了燃料般，让那幽蓝的光芒更加妖异。

更远处，未被火焰吞噬的区域，混乱瘟疫般蔓延。

无数人影在狭窄的街巷中哭嚎奔逃，似受惊的蚁群。马蹄声、车辕断裂声、房屋倒塌声、士兵的嘶吼与百姓绝望的哭喊，混合着暴雨的轰鸣，交织成一曲毁灭的交响。

“将军。”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穿透混乱的声浪。

几个浑身湿透、甲胄歪斜、脸上沾满黑灰和血污的军士，好似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从一条燃烧的巷口冲出，扑倒在陆琰前方不远处的泥泞中。

为首一个满脸烟灰、头盔都不见了的小校，正是雷焕的副手张猛。

他看到了被陆琰架着的雷焕，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但随即又被雷焕那惨烈的伤势和微弱的气息浇灭，化为更深的绝望。

“将军。您…您受伤了。”张猛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西市。西市完了。火。那鬼火。根本挡不住。水泼上去烧得更旺。沾上一点人就…就瘪了。兄弟们…兄弟们冲进去救人，没几个能出来。”

他指着身后那片幽蓝地狱，手臂剧烈颤抖。

“影步呢？”陆琰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切断了张猛的哭嚎。

张猛猛地一激灵。

对上陆琰那双在幽蓝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冰冷银芒的眼睛，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他下意识地指向西市深处：

“进…进去了，那鬼影子太快。兄弟们根本拦不住，他…他好像…在往粮仓和武库的方向冲。”

“粮仓…武库…”陆琰心头一沉。

影步的目标果然是青州命脉。一旦粮仓被毁，军心民心彻底崩溃。武库若失，守城器械尽毁，青州再无屏障。

“立刻……”陆琰猛地将雷焕沉重的身体推向张猛，“带他去安全处，召集所有还能动的弟兄，传我军令。”

张猛和几个军士，手忙脚乱地接住雷焕沉重的身躯。

陆琰深吸一口气，混杂着焦臭、血腥和雨水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压下翻腾的气血。他指向城西边缘几处尚未被幽蓝火焰完全吞噬、但明显有蔓延趋势的街区，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放弃所有已燃区域。所有兵力，立刻后撤至临风街、长顺坊、梧桐里一线。那里房屋多为石基，巷道稍宽。立刻给我砍，把这几条街巷外围的所有木质房屋、商铺、棚户，全部给我推平，砍出至少二十丈宽的隔火带。一棵树、一根草都不许留。拆屋，砍树，掘土，快！”

他眼中银芒闪烁，清晰地“看”到噬灵火蔓延的轨迹，唯有强行制造巨大的空白地带，才能暂时阻遏这吞噬精魄的妖火。

“二。通知府衙，立刻疏散隔火带后方所有百姓。向北门、东门转移。不听令滞留者，以通敌论处，驱赶也要给我赶走。”

“三。召集所有弓弩手，在隔火带后方高处集结，备足火油。目标不是灭火，是任何试图冲过隔火带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别的，给我射，烧。”

“四。传讯下去，紧闭四门。没有我的手令，擅开城门者，立斩。告诉他们，阴阳司的钱禹跑了。现在，青州城，我说了算。”

陆琰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暴雨和混乱的哀嚎中清晰炸响。一股混合着皇族威严、守山气息与新杀伐决断的冰冷气势，瞬间镇住了张猛等人。

张猛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血迹斑斑、脸色苍白却眼神如刀的年轻皇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那冰冷的命令，带着铁与血的味道，残酷，却是在这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得令！”

张猛猛地挺直腰板，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仿佛要将恐惧吼散。他和其他几名军士抬起雷焕，转身就要冲向黑暗。

“等等。”

陆琰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目光扫过张猛等人身上沾染的泥污和血迹。

“所有人，互相检查。身上若有任何蓝色磷光斑点，哪怕只有针尖大小，立刻剜掉。沾染磷光的衣物、盔甲，全部脱掉烧毁。鬼语之毒，沾之即死。这是军令！”

他掌中那银色符文焚烧幽蓝磷光的景象犹在眼前。

张猛等人浑身一颤，眼中闪过惊惧，随即化为更深的决然：“遵命！”

看着张猛等人抬着雷焕迅速消失在雨幕和混乱的人流中，陆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左臂符文带来的灼痛和体内依旧不稳的力量。他将白芷冰冷的身躯更紧地护在臂弯，目光投向那片幽蓝地狱的中心——粮仓与武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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