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成皇 第177章 归墟钟鸣（上）

露娜踏上京城码头的青石板时，正午的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

怀中的阿莲轻得像片羽毛，呼吸微弱却平稳，颈后那粒晶屑在鲛珠蓝光与净化之种银辉的交织下，缩成了针尖大小的暗红斑点，沉寂如死。

可露娜指尖抚过那片皮肤时，总能感到一丝微弱却顽强的搏动，像蛰伏毒蛇的心跳。

码头上人声鼎沸，商船卸货的号子、小贩的叫卖、车马的喧哗混杂成一片世俗的洪流。

没人注意这个背着昏迷小女孩、浑身湿透的紫鳞少女，更无人知晓她贴身藏着的半截心剑正微微发烫，与千里之外的山河鼎遥相呼应。

“让开！都让开！”粗粝的呼喝声劈开人群。

一队玄甲禁军疾奔而来，沉重的甲叶撞击声带着肃杀之气。为首军官目光如鹰隼扫过码头，最终钉在露娜身上，尤其是她耳后尚未完全闭合的鳃纹上。

“东海鲛人？”军官的手按上刀柄，眼神充满戒备，“京城重地，非诏不得入内！报上名来！”

露娜刚要开口，怀中的山河鼎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码头瞬间死寂，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那军官脸色骤变，连退两步，惊疑不定地盯着露娜怀中用油布包裹的凸起物。

嗡鸣未绝，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波纹以露娜为中心荡漾开去。波纹扫过之处，地面石缝里顽强钻出的几簇暗红色苔藓瞬间焦黑枯萎，化作飞灰。

更远处，几个缩在墙角、眼珠浑浊泛着不正常红丝的乞丐突然抱头惨叫，丝丝缕缕暗红雾气从他们口鼻中逸出，转眼消散在金光里。

“净…净化之力？”军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按刀的手松开了。他身后的士兵更是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后退。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分开人群，马背上跃下一个身着玄色麒麟服的身影。来人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久经沙场的煞气，正是陆琰昔日的亲卫队长张猛。

“露娜姑娘！”张猛翻身下马，目光快速扫过昏迷的阿莲，最后落在露娜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陛下感应到山河鼎异动，特命末将来迎！快随我入宫！”

玄甲禁军立刻分列两旁，让开通路。

军官抱拳躬身，再不敢多问一句。露娜在张猛的护卫下穿过寂静的码头，所过之处，人群如潮水分开，敬畏的目光追随着她，也追随着她怀中那持续发出低沉嗡鸣的包裹。

…………………………………

紫宸殿内，药香也压不住那股新木与血腥混合的沉闷气息。陆璃斜倚在龙榻上，明黄的龙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暗红色的晶屑碎片，碎片在他指尖不安分地跳动，发出微弱的蜂鸣。

“又开始了？”陆璃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投向侍立一旁的雷焕。

雷焕眉头紧锁，重重点头：“城西永兴坊，三个时辰前，三户人家共十一口，全身晶化暴毙。晶化速度…比青州时快了数倍。”

他顿了顿，声音沉重，“京兆尹封锁了消息，但流言压不住了，都说…是妖孽作祟，天罚将至。”

陆璃冷笑一声，指尖用力，那枚暗红晶屑竟被他硬生生捏得黯淡了几分：“妖孽？天罚？”

他猛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淡金色的血丝。雷焕急忙递上锦帕。

“陛下，龙体为重！”雷焕忧心如焚。

陆璃摆摆手，拭去嘴角血渍，眼神锐利如刀：“朕的身体朕清楚。归墟的‘种子’在朕体内一日，这晶毒就与朕同生共死。”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残留的淡金血痕，那是净世金莲之力与晶毒激烈对抗的痕迹。“白薇白芷那边有消息吗？”

“两位大人已深入寒溪林腹地，昨日传回玉简，说找到了‘源眼’的线索，但…”雷焕迟疑道，“她们需要时间，更需要…山河鼎的指引。”

陆璃正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喧哗。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嗡鸣穿透厚重的殿门，席卷而入。

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带着镇压万邪的堂皇威严，又似悲悯的叹息。

陆璃手中的晶屑碎片“啪”地一声爆裂成齑粉。

他霍然起身，动作快得扯动了内伤，却浑然不觉。雷焕更是如临大敌，麒麟战铠瞬间覆盖全身，重剑已握在手中。

“山河鼎！”陆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是山河鼎归位！露娜回来了！”

他大步走向殿门，刚推开沉重的门扉，就看到张猛引着露娜疾步而来。

少女怀中，油布包裹的山河鼎正发出越来越强的嗡鸣，鼎口溢出丝丝缕缕的金色光雾。更让陆璃瞳孔收缩的是露娜背上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阿莲。

露娜在阶前单膝跪地，双手将山河鼎高高托起：“陛下！露娜奉白薇大人之命，携山河鼎，寻回净化之种！阿莲…也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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